解雨臣摇摇头,“丁老板你先歇着,今天就让我自己看货可好?”
“可以的,当然可以。”丁老板把两只箱子打开,调个个儿,展现在解雨臣面前。那两个箱子由相同的金缎裹布垫底,里面的东西却截然不同:第一个箱子里面装着一枚暗色的石头,石头的表面坑坑洼洼,长满了像蜂巢一样密集的黑洞,要多丑有多丑。第二个箱子里面装着的却是一只银丝手织的檀香花折扇,小巧精细,像是宫廷里女人手持的饰物。只是这扇子颜色陈旧,色调早已黯淡,加上用料普通,其实并不值几个钱。
解雨臣先看了看那枚丑石头,又扫了一眼折扇,笑了:“丁老板年纪大了,怎么口味反而越来越淡了呢。”
丁老板知道解当家是在暗讽他货品低劣,却只能苦笑,伸手想去掏烟,忽然意识到面前的人是谁,掏烟的动作又老老实实收了回去。不管怎么样,解当家说的是实话,他找不到任何借口。丁老板浓浓的叹口气,“我们这做小本生意的,过了三代只能勉强图个温饱,老祖宗留下的那些东西啊,都是出手一件少一件,轮到我这里的时候其实根本都不剩什么了。”
解雨臣打开手机,想了想,又合上。丁老板又擦了擦汗,坦白道:“这两件东西,严格来说都不是古董,我也没有想骗解当家的意思,这货您就随便瞧瞧,入不入眼都不要紧,只当看个开心。”
解雨臣用下巴指了指,“这石头还行,只不过我用不到,即便真的收到我手里,早晚还是要转手出去。至于这扇子更是可笑——”
丁老板突然竖起精神,贼兮兮道:“解当家可知道这扇子是什么来头?”
解雨臣觉得此时自己脸上的笑容一定有失水准,张张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顺势做了个“请”的动作,让丁老板自由发挥。从进门以来,丁老板终于摸到了主场的位置,用茶水润了润嗓子,开始自己的长篇大论。
“我听闻解当家将这座古昙楼划到解家名下已经有三年,期间每个月都会来坐一坐,做点交易和交谈,那么解当家肯定知道,这古昙楼的‘三绝’是什么吧?”
“宫道,铜酒,还有花魁。”
“嘿,没错,就是这三样!”丁老板拍拍大腿,情绪也被带动了,“其中啊最著名的就是花魁,早些年您到老北京走一圈,谁不知古昙楼的花魁艳冠群芳,各个是百里挑一绝代佳人!”
解雨臣的笑容有一点涩,毕竟长时间保持一个表情有些难受,为了加快这个故事的速度,他也帮忙补充。“我也听说了,古昙楼有一百二十年的历史,每十年会推选出一位才色双绝的花魁,就好像每十年的昙花一现,应证着古昙楼百年由来。可惜的是这个规定在十年前就取缔了,落到我手上的时候已经名存实亡。”
“没错,一提起那花魁啊可真是,此美只应天上有……”谢雨臣咳嗽了一声,丁老板赶紧改口,“对对花魁,说起这个花魁呢倒一直有个隐秘的传闻,不知道解当家听说过没有。一百二十年历史的古昙楼,恰好十二位花魁,可是传说啊……这古昙楼里还有第十三位花魁!”
“哦?”解雨臣虚笑了一下,也喝口水。
“解当家怕是不知晓吧,那传说中第十三位花魁出现在八年前,名为——解语花。”
“咳……”
“哎呦,这怎么还呛住了这是……解当家没事吧?”
“没事咳咳……”解雨臣咳得两颊微微发红,“……只是没想到丁老板居然连那人的名字也知道。”
“嗨,这在当时都不是秘密!”说到这里,丁老板的身子都直起来了,两眼充满现代追星族才有的疯狂光芒。“解语花啊,本不该存在的第十三花魁,啧啧,简直就是降临在这座古昙楼的奇迹。她只出现了三日,在这座古昙楼登台演出,那时北京城的戏迷们为了一睹花魁真容蜂拥而来,万人空巷,啧,排队的人都一口气堵到了西大街!”
“所以这把扇子是解语花曾经使用过的。”解雨臣淡淡掐断话题。
“丁老头我当年三更天就爬起来跑戏园子排队,可等了……哎?啊?对对,这箱子中的扇子就是当年解语花登台演出时使用的,解当家是怎么知道的?”
“咳……猜的。”解雨臣笑的无懈可击。
被解雨臣一语中的,丁老板也不好再口若悬河,收起心老实道:“咱这都是实心儿里的话,八年前的扇子,自然不算什么宝贝,但这是那解语花上台使用的扇子,价值自然非比寻常。解当家您看……要不再考虑考虑?”
“不必了,我对花魁可是敬谢不敏。丁老板不必在我这儿犯急,如果那解语花真像你所说的那样空前绝后,这扇子,迟早能卖出比我这儿更好的价格。”
“可是古昙楼如今是解家的产业,只有解当家您收了这扇子,才算真正意义上的实至名归。”
解雨臣依旧摇头,目光渐渐放远,“扇子不过是一件死物,况且如今的解语花,已经唱不出那样惊世绝尘的曲了。”
丁老板耳朵一动,“听这意思,解当家好像认识那位花魁?等一下,八年前,八年前解语花登台的时候谢当家才十七八岁吧?难道解当家跟那解语花……”
解雨臣失笑,“丁老板想到哪儿去了,我解家既然能收下这古昙楼,必然认识那些花魁。但也称不上什么了解,一面之缘而已。”
“天,没想到解当家居然一直私藏着美人,不行不行,今儿叫我逮到了,解当家说什么也要帮我完成这个心愿,我可惦记了整整八年呦。”说着丁老板就去找纸笔,那架势竟是想要问解语花要签名。
解雨臣眼底的温度渐渐散去,“见恐怕是见不到了,这些人都避世已久,丁老板……就当解语花死了吧。”
丁老板做买卖这么多年,早就是人精中的人精,一下子就察觉到了解雨臣脸色瞬间的变化。听到这话,丁老板大呼可惜,可到底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两人又聊了些别的,这个话题就此不了了之。
解雨臣没有在古昙楼待太久,很快离开了。刚才跟丁老板谈话的间隙,他不止一次往外头观望,果然发现路边有人影鬼鬼祟祟,装作路人偶尔往他所在的房间瞟。
他被人跟踪了。
这不是什么稀罕事,这三个月来,一直都有人跟踪在他的左右。如今的解雨臣早已不是当年刚接手解家的青涩小子,对这样不痛不痒的跟踪监视,从来是见招拆招,以静制动。可奇怪的是,对方跟踪了他整整三个月,却始终没有做出任何行动,绑架或者要挟都没有,只是监视,对他一天二十四小时严密的监视。
果然今天也一样。不管跟踪他的人是谁,解雨臣内心都是挺佩服的,这样的耐心与毅力,普通人很难做到,想来这个监视者一定有异于常人的意志力和体力。
古昙楼是上世纪建筑的旧楼,解家接手之后对古昙楼进行过一次大的重修工作,将楼的规模又扩建一倍,在上面扩大经营。可北京的地皮从来不由人,楼是壮了,原本设置在后面的停车场就不得不缩水两倍还多,给来客造成许多不便。
解雨臣的私家车就停在隔了两个小巷的街口,然而当他走到时,车连同解家的伙计全都不见了,小巷空荡荡的,只有一盏模糊的路灯。解雨臣皱皱眉,收起手机环视一周,很快他就找到了车,眉头狠狠一跳——如果那真的是“车”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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