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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还是他记忆中的样子，只右边书架上多了一摞建筑方面的书。他以前最喜欢的书都还在，包括全彩插版本的《三国演义》和第一版全文言文《聊斋志异》，还有不少他小时候很喜欢长大了就没再碰过的书，都被安安静静整整齐齐地放在最高层。

罗青蓉坐到书桌前，将桌上的图纸和画图工具整理好放在一边。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选择我儿子？”

白清珏像小时候站在妈妈面前认错一样，乖乖地说道：“因为这个世上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他，比我更爱他。”

罗青蓉有些想笑，不是嘲笑，就是想笑。“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觉得你很不错，但是我没有想到你会以这种方式和我的孩子纠缠在一起。说起爱啊......你们真的明白什么是爱吗？”

“也许我的爱并不高尚，但这个世上没有人不爱惜自己。妈妈，我想跟您讲一件事。”

听到白清珏叫自己妈妈，罗青蓉皱了皱眉头。她说不清她对这一声妈妈的感觉是什么，至少完全没有抵触。

“你想说什么？”

“以前我爬到这个书架上面，结果书架倒了，我摔了下来，还被书架砸伤了。当时您正在出差，连夜赶回C市去医院看我。后来您让人把书架搬出去扔了，换了现在再也不会倒的嵌入式书架。”

“这......这是小离小时候的事情，是他讲给你听的吗？”罗青蓉忽略了白清珏是用第一人称讲述这件事的，她只觉得好奇，难道唐离连这件事都讲给白清珏听了吗？

“不，也许他自己都不记得了。我说的是我。都说母子连心，妈妈，您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很熟悉很亲切？”

罗青蓉扭过头去，用不太和善的语气说道：“母子连心这个词不是随便用的。”

白清珏上前两步，缓缓说道：“您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有没有一瞬间觉得我就是唐离？”

此话一出，罗青蓉蓦地转过来看向白清珏，但她不是惊讶于白清珏知道她第一次见他时心中所想。

“你大二的时候就和小离是那种关系了？”

罗青蓉思维跳跃得太快，白清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稍微想了想，这才发现罗青蓉是误会他的意思了。

“唉......”白清珏叹了口气，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罗青蓉。罗青蓉对上白清珏的眼睛时，心里猛地一沉。这眼神，真的好熟悉！

“我还是直接说了吧，妈妈，我是七年后的唐离，也许您会觉得我是为了让您同意我和唐离的事情才会撒下这个弥天大谎，但是您先不要说话，听我讲完。我来自七年以后，当时我因为出车祸而死，但我的灵魂回到了大二时期，以白清珏的身份活了下来。我和唐离读大二是在六年前，换句话说，如果历史不会改变，明年就是第七年，到那个时候我还会死。不，应该是唐离会死。我很怕他会死，于是我想方设法排除一切可能导致他死去的因素，但是我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个过程中爱上我，而我本来只是想保护他，却渐渐发现我也爱上了他。这个世上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他，更爱他，因为他就是我，我就是他。”

说完这番话，白清珏像是完成了一件重大使命，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你在跟我讲科幻故事？”罗青蓉不轻不重地说道，显然一分也不相信。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正常人都不会轻易这种天方夜谭的事情。

“我知道您可能一下子不能相信我说的话，但您应该相信您自己的感觉。大二我来这里那次，并不是因为我惹唐离不高兴了要来跟他道歉，而是想见见您和爸爸。我看到您在阳台上看报纸，想到今后再不能叫您妈妈了，就难过得哭了起来。但是您却追了出来，还请我进来坐坐。从您和爸爸当时看我的表情来看，您们是不是觉得我很亲切？”

罗青蓉蹙着眉头，脑子转得飞快，但依然没表现出相信白清珏的样子。

“我是唐离这件事已经瞒了所有人六年多，既然今天我将它说出来，就一定会让您相信。”白清珏踱步到南面的书架边，抽出第四排第四本书。罗青蓉神情严肃地看着白清珏将书捧在手里翻到第四页，心中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妈妈您曾经找了这本书很久，但老是会忘记它放在哪里了。于是我提议，将它放在第四排的这个位置。这个位置是您拿书的最佳位置，高度正好。后来您再也没到处找过它，因为一抬眼就能看到它。您在书里第四页夹了一张书签，这张书签是我送给您的。那时候我还上初中，生物课时有书签制作这一项，我摘了一片桉树叶子拿去做实验，结果是班上做得最好的一枚书签。事后我将这枚书签送给您，您说这本书第四页刚好有‘唐离’两个字，就将它夹在了这里。”

事实确实如此，白清珏说得一点没错。但是他怎么会知道呢，若说是唐离告诉他的，唐离没必要将这种琐事都讲给他听，除非他们真的是串通好了。但是......白清珏给罗青蓉的亲切感却也是真的。

“您可能会觉得我和唐离串通好了来骗您，但是自从小时候被您狠狠教训了一次之后就再不敢撒谎了。我想您也猜到了，就是去抓鱼还撒谎结果被您看到我手上有一片鱼鳞那件事。如果不是奶奶护着我，我可能还会被收拾得更惨。”说到这里，白清珏突然笑了起来，“不过我那时候也真是该打，那么晚了还不回家，害得您到处找我。”

唐离脸皮薄，这种事情算是黑历史了，他应该不会到处讲吧？罗青蓉在心里为白清珏开脱，等她反应过来时白清珏又继续讲下去了。

白清珏已经上楼好一阵了，急得唐离直打转，唐淑英跟他讲话他老是走神，眼睛还不时往楼上瞟，虽然他什么也看不到。有好几次唐云想拍他让他回神，都被唐淑英制止了：“你别动，让我看看小离痴情的样子。”唐云拿他这个开放的妈没办法，只能由着她去。

其实唐云和罗青蓉在唐离生病住院那段时间里就默认了唐离和白清珏的事情了，只不过这毕竟是唐离人生中的大事，所以就算他们默认了，嘴上还是没说什么，等确认他俩确实能够长远地走下去，再祝福他们也不迟。倘若他俩真的不合适，那他和罗青蓉当父母的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又过了快一个小时，唐离的手机突然响了。拿起来一看，竟然是罗青蓉打来的。一接通，里面就说道：“你来书房一趟。”唐离连电话都没来得及挂，手机往沙发上一搁就飞奔上楼，这速度估计能拿奥运会冠军。

唐云和唐淑英目送唐离上楼，而后相视一笑。“你说小离这孩子，平常怎么没见着他对谁这么上心呢？”唐云说道：“孩子长大咯！”

听到罗青蓉叫他去书房，唐离简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罗青蓉是让他去给白清珏收尸的。到了书房一看，白清珏好好的站在那里，罗青蓉面上也没什么愠色。

现在的状况就是说白清珏和罗青蓉谈得还不错咯？

唐离挪到白清珏身边，握住白清珏的手，这才说道：“妈，您叫我？”

罗青蓉扫了一眼唐离和白清珏握着的手，顿了顿，说道：“你小时候背的第一首诗是什么？”

“啊？”唐离傻眼了，妈妈特意打个电话来就为了问他这个么？“妈，我小时候背了那么多诗，谁还记得第一首诗背的什么啊？呃......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罗青蓉咳了一下，示意唐离不要继续说了，然后看向白清珏。白清珏笑道：“是虞世南的《蝉》。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

唐离向白清珏投去疑惑的目光，白清珏却只朝他笑笑不说话。罗青蓉又问道：“小离，你第一次学做菜的时候把盐当成糖放了两大勺，我当时跟你说了一句什么话你还记得吗？”

“妈，咱能不提这事儿吗，我现在的厨艺可好了。”唐离有些局促地偷偷看向白清珏，怕白清珏会笑他。罗青蓉一看唐离的样子，心下就明了这事儿唐离没跟白清珏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