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要和黎晨远一般见识,但是被小看了还是让晏子殊感到窝火,他的薪水在黎晨远眼里可能只是一个星期,甚至是几天的零花钱,但对普通民众来说,绝对是高薪的金领阶层了。
“你说谁只吃饭不做事?”黎晨远的声音立即拔高了,“我可是杜氏财团的副总裁。”
“那又怎么样?不是靠裙带关系当上的吗?”
“你……”
“晨远,别那么没礼貌。”杜邦云适时地阻止了黎晨远,然后向晏子殊道歉,“对不起,他平时不是这样的。”
“没事,邦云。”晏子殊轻轻耸了耸肩膀,他还不知道黎晨远是什么脾气吗?其实,和黎晨远死磕的自己,才是不应该。餐桌上的气愤已经够糟糕了,而他还和黎晨远吵架,简直是火上浇油,唯恐天下不乱。
“子殊,这些年你一直在东奔西跑,我们都见不到面,虽然有些话现在说有点晚了,但是以后,你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前菜撤去后,在等红酒煎鹅肝等主菜上来的间隙,杜邦云望着晏子殊,关切地说道,“不论过多少年,你都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知道。”晏子殊腼腆地笑了一下,工作的关系,让他无法与其他人保持密切的联系,所以朋友很少,但这并不是说他就不需要朋友关心,杜邦云的话,让晏子殊觉得很温柔。
“还有,也别让人以为,你是没有娘家的人,要是受了委屈,就去纽约找我,我随时都在。”
“是……”晏子殊苦笑着,什么“娘家”啊,说得他已经嫁人了一样,而且,他能去纽约吗?现在黎晨远看他的眼神,就已经像要“掐死”他似的。
晏子殊低头喝着酒,突然发觉卡埃尔迪夫怎么一句话都不说,这么安静?他疑惑地侧头看去,发现卡埃尔迪夫正端坐着喝酒,无论神态和举止都与平常无异,是那么优雅,但是,晏子殊也眼尖地看到,卡埃尔迪夫握在手里的水晶郁金香酒杯裂开了几道缝隙,他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地捏碎杯子的?晏子殊有些头痛,暗暗抹了把汗。
质地鲜嫩、摆设华美的主菜红酒煎鹅肝端上来了,杜邦云拿起银质雕花刀叉,一边轻盈地切着汁多味腴的鹅肝,一边问道,“子殊,你会在这里待多久?”
“唔……大概三天吧。”晏子殊回答道,也吃着菜,不愧是法国名厨亲自烹饪的料理,口感松软细腻,哪怕是配菜的法式面包切片,也非常好吃。
“晨远也会待三天才走,对吧?”杜邦云转头问黎晨远,发现他完全不动面前的美食,拉长了脸在猛喝酒,就皱起眉头,拿开他的酒杯,换上一杯矿泉水,“别喝那么多酒,醉了会很难受。”
“喔?原来你还知道关心我啊?”黎晨远瞪着杜邦云,赌气似的说,“我想喝就喝,不用你管!”
杜邦云轻叹口气,拿他没辙,看了他几眼后,就继续喝晏子殊聊天,他们经常谈到过去,感慨万千,但聊得很愉快,那是只有一起成长的朋友,才能分享的过去,卡埃尔迪夫和黎晨远都变成了听众,闷闷地看着他们谈天说地。
短暂的和平来得快、去得也快,十多分钟后,当话题跳到世界形势、伊拉克战争、经济危机上时,黎晨远和卡埃尔迪夫就有机会说话了,晏子殊发现黎晨远的脑袋转得挺快,对股票、金融、甚至战争局势都有预测性的见解,这让他对黎晨远“米虫”的印象稍有改观,二十二岁就从美国麻省理工学院毕业的黎晨远,其实有着不小的实力。 但是黎晨远说话的语气太冲,而且总是针对着晏子殊,两人说不上几句话就“瞪来瞪去”,以吵架收场。
而卡埃尔迪夫和杜邦云虽然都保持着绅士风度,言语间有着最起码的克制,但也是你来我往、唇枪舌剑,好像非要争出个胜负,这让晏子殊成了夹心饼干,十分难做,他想帮杜邦云说话,可是发现卡埃尔迪夫的额头似乎在冒青筋,于是就忙着平息卡埃尔迪夫的妒火,而起初就不太开心的黎晨远,在看到他们三人暧昧不清的“纠葛”之后,终于爆发了!
“咚。”
也不知道他到底喝了多少酒,等大家都回过神来时,黎晨远的面前已经一堆空酒瓶,醉得连站都站不稳了。
“晨远,小心!”杜邦云伸手及时抱住快要跌倒的黎晨远,但是黎晨远却用力地推开他,不顾餐厅中其他人的注视,咆哮道,“杜邦云!你这个见异思迁的臭同性恋!旧情人出现了,就不要我了吗?”
“哎?”杜邦云愣住了,不是因为黎晨远在大庭广众之下发酒疯,而是因为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我是真的……很爱你啊。为什么……你不懂?我爱你错了吗?碍着谁了吗?还是……你不爱我了?所以他们都要我分手?杜邦云!你要是敢在这里说你不爱我,我马上就飞回纽约去,让你一辈子也找不到我!唔!”黎晨远突然紧紧蹙眉,很想呕吐的样子,两手揪住杜邦云的西服,晏子殊看呆了。
“晨远,你到底在说什么?谁让你和我分手?”不顾衣服会弄脏,杜邦云环抱住黎晨远跌跌撞撞的身子,愕然地问。
“还有谁?那帮老头子呢,一个个仗着辈分大、股份大,逼着我选他们的孙女,混蛋!我就是爱男人怎么了?我没有孩子又怎么了?我只爱你一个啊……”黎晨远趴在杜邦云的肩膀上,哽咽地说,“为了你……我以后都不能再回来了……你不可以劈腿,否则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听见没有……?”
“我听见了。”杜邦云温柔地说,亲吻了一下黎晨远流着汗水的额头,“我发誓,我杜邦云,今生今世只爱你一个。”
晏子殊怔怔地望着杜邦云,发现他从未见过杜邦云如此温柔的表情,他的眼睛里满含深情,那是对黎晨远刻骨铭心的爱。但是,晏子殊却不嫉妒黎晨远,甚至还有些佩服他,因为黎晨远是那么直率,有勇气说出,也许他这辈子都说不出口的话,黎晨远是真心爱着杜邦云的。
晏子殊悄悄望向卡埃尔迪夫,虽然他的神色未变,但是注视着杜邦云的眼睛里,竟然有着一丝羡慕。
晏子殊低下头,闷头喝酒,卡埃尔迪夫想要的,他给不出。爱情这种东西,对现在的他来说,还太沉重,他需要一些时间,去治愈过去的伤痕。
为了让这顿长达三个小时,包括前菜、主菜、甜品、餐后酒在内的晚餐能平安无事的结束,晏子殊喝了很多酒,终于醉倒了,而卡埃尔迪夫和杜邦云明明也喝了不少,但都只有微醉而已。
黎晨远脸颊绯红、睡在杜邦云的怀里,晏子殊就倚靠着卡埃尔迪夫的肩膀,也醉得不轻,卡埃尔迪夫和杜邦云抱着各自的恋人,注视着对方。
“那么,今晚就先告别了。”
餐后甜品什么的,他们都已经没有心思吃,眼里就只有自己喝醉的恋人。
“你要好好照顾他。”
当卡埃尔迪夫扶着晏子殊,在保镖们的簇拥下离开前,杜邦云注视着他,认真地说,“我以前对你说过的话,是永久有效的。”
“那么,也请你记住,我对你说过的话,也是永久有效的。”卡埃尔迪夫说完,就搂抱着站立不稳的晏子殊,转过了头,“再见了。”
这句话其实暗示着永远都不要再相会的意思,他们的人生轨迹已经不同,无谓再牵扯下去,而卡埃尔迪夫也绝不会允许晏子殊的心里,有别的男人的影子。——哪怕只是残影。
“哼。”
杜邦云也转过身去,抱着黎晨远从另一方向离开。他当然不会去破坏别人的二人世界,俗话说,阻扰别人的因缘要被马踢,但是,假使将来有一天,晏子殊受到伤害的话,他是不会无动于衷的。
在电梯门口,杜邦云打电话叫了秘书和司机,也预约了私人飞机,打算直接飞回纽约的爱巢去。因为他要了解黎晨远的脾气了,酒醒之后一定会大闹一场,说不定又要离家出走,害他担惊受怕,满世界找他。这次,他得在床上抢得先机,化解他的怒气。
——也许黎晨远没有晏子殊那么优秀,可是杜邦云就是爱他。爱情,只是不是以谁更优秀、或者谁更俊美决定的。在杜邦云眼里,所谓的爱情,就是心里无时无刻只有对方一个人,少了他,人生便失去意义。其实就这一方面说,他和卡埃尔迪夫一样,为了爱情,他们都可以付出一切,无怨无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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