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骨节泛白，死死揪住衣襟，掌心下面隔着面料，是同样一个黑色妖异不祥的印记在吞噬着自己的生命，诅咒一般燃烧着整片胸膛。
***
“苏桭，开门啊！快看外面，下雪了！”
小木门板被敲得砰砰直响，琊兴奋地仿若一个孩童，
苏桭穿好衣服，走到门边，琊还在门外叫嚷。
“下雪有这么高兴吗？每年不都能看见。”
琊抓起苏桭的手腕将他拖到庭院里：“可是这是第一次和你一起看雪啊！你快看！”
琊早已在地上团好一个雪人，两块黑色的鹅软石充当眼睛，撕了袍子的下摆当做嘴巴，最后将琰放在雪人头顶当帽子，琰被施了定咒无法动弹，只能怒目而视自己无良的哥哥。
苏桭淡淡看着眼前兴奋的人，耳边是刚才卿的话。
“别再接近他，也不要给他任何感情，算是一个母亲对你的请求。”
为什么，又凭什么？自己从小到大没有朋友，被别人排斥挤兑，当以为习惯这种孤单时，有人怀抱着暖炉撞进了自己的生活，这般，居然还是要被旁人生生掠夺。
“因为，你们会害死对方。”
琊团好一个雪球准备往苏桭身上扔，却发现对方呆呆的：“怎么了？风寒还没好吗？”
“没有。”
卿为什么这么说？苏桭一肚子的疑惑，试想了一下如果生活中再也没有他们两个会是怎样的情形，结果居然是连自己都害怕的寂寞。
一个人去义庄，一个人回家，一个人生活，原本习以为常日复一日的情况，居然变得如此陌生，让自己连呆一天都不敢。
“琊？”
“怎么了？”琊放弃目标，开始惨无人道地攻击自己不能动的弟弟。
小雪花落在肩头一下子就消融了，琰眼巴巴看着苏桭，似乎很想一猛子扎进苏桭怀里寻求安慰，琥珀色大眼盈着惨兮兮的泪花，无声控诉着琊的卑鄙行径。
“别来找我了。”
转身，进屋，却有什么凝固在了那个瞬间。
手上的雪团还没丢出，握在手心破碎成渣，掌心的热度将雪珠融化顺着掌纹流淌，一滴一滴。
几个小时以前。
琊再次敲开房门：“为什么连一个朋友都要限制？”
“非我族类，你以为这份友谊可以维系多久吗？”
琊满不在意，第一次对养育自己的母亲产生了浓浓地疲倦：“那又如何？”
卿注视着那双墨色双眼，终于这双眼睛对自己开始展露不一样的情绪了：“你想过吗？当你还在开心的享受自己的生活，而苏桭只能一天天老去，最后成为黄土中的枯骨。”
“……”
“他是人类，而你不是，你们永远不可能维系到最后。”
“那又如何，我可以去找他的转世，一世一世的找！再度相遇，再度相知，我会一遍遍地重新开始，只要我能找到他我就不会放弃！”
如此坚定的语气，喷薄而出的气息让桌上的烛光不住晃动，摇摇欲坠。
当年他也是这般执着，奄奄一息却还拼着全力：“只要能找到他，我就会抓着他！陪他一世，不管最终结果如何我还会等，直到下世轮回……”
“可是他已经没有下一世。”那人已经昏过去，没有听见宣卿最后的话。
卿回过神来，对上那双光芒夺目让人不忍直视的双眼，心中怔痛，想好的话不知如何开口：“连你害死他也在所不惜吗？”
琊微微一愣，空气里除了凛冽还有刺骨的凄寂，东边的山谷中就是他的小木屋，此刻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找到他，或者给他陪葬。”
话已至此，一切只能交给宿命。
卿踱出自己的房间，缓步走到了雪的庭院，细瘦的身影憔悴而颓败，琊突然发觉，自己的母亲老了。
琊再度团起一个雪球，发出全力砸到了苏桭的窗户上，窗户发出不祥的吱呀声，抖了三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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