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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发现他难以回答这样一个问题。

他爱那个人太长太长时间，几乎是从呼吸这个世上的第一缕气息开始，用整个生命去爱他。愿意为他而生，愿意为他而死。因为他，不期待爱；因为他，放弃自己。为他委屈自己，委屈到自己心疼自己。是不是有些可悲？他又笑。更可悲的是，他爱他到失去了爱别人，甚至爱自己的能力。

“如果我先遇到你，我想……我会。如果先遇到你，我可能爱的更冷静，我大概会选择一个爱我的，而不是我爱的。而你能给我，我所想要的一切。”他握住老人的手，“我希望我爱的是你。”

陈洪用两只手包住青年的手，笑容在那张遍布了风霜的脸上显得格外的温暖：“真遗憾，没有第一个遇见你；真幸运，没有错过你……”

青年把那双失去力气和温度的手，紧紧握住：“真幸运，遇到了你。”

☆、09 我不过下定了决心

一百五十年之后，“他”就如离开的时候那样悄无声息的回到了他的宫殿。神爪也终于摆脱让他们痛苦不堪的预算总结和数不甚数的案头工作。

“他”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依旧完美无缺的做他的“脑”，预算和总结越来越精彩，事情办得越来越老练，也越来越全面。“他”似乎什么都改变了，依旧淡漠、安静、冷然，却似乎更淡漠、安静、冷然。但依旧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名，他的真名不知不觉中成了神界不能说的秘密。

他知道自己有什么没有变，又改变了多少。他只不过认清了自己，认清自己一辈子都逃不脱爱他的宿命，一辈子都不会再爱上其他人，一辈子都只能承受不被他所爱的痛。所以，只想在生命结束之前，为他做自己所能做的一切，另一种不求回报，也千万不要有施舍怜悯的回报的献祭吧？他转了转手中的笔，对着自己嘲笑了一声。

不过如果能够控制，那便不是爱了。

他拿起刚做好的预算，从自己的宫殿出发，跨过落霞殿中三十二道回廊，走过那些捻熟在心的转角，一步一步，一声叹息。爱到如今，他终究是累了，但爱无法停止，他只能停止呼吸。

“参见神！”他单膝跪地，深深低下了头。

“是下个月的预算么？”

“是的。”他起身，上前一步，把那份依旧没有名字的预算报告放在了桌子上。

神伸手翻了翻永远那么精细漂亮的报告：“依旧不愿意接受你的名吗？”

他深深闭了闭眼，这是他回来后神第一次提起“名”的事，他笑笑：“是吧。”

神在空中写出那个包含了世间所有智慧的名字：“这不是施舍，也不是怜悯，这是你本该的所得。”

他一时间感觉那些从未从眼眶中涌出的液体，突然充满了他的身体。他只是仰高了头，闭上了眼睛，却就那样大笑起来。

然后，他站直了身体，面对那个他注视了那么多年的人。抚平了眼睛里所有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