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有从嵰雪山来的信函,您要看吗?”
抚琴的手指突然一颤,琴音微乱。东风缓缓地睁开眼,“紫箫,拿过来吧。”
“是。”
东风接过淡绿色的信笺,拆开一看,却是用恣肆磅礴的草书写成的一首《江城子》:
十年生死两苍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何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双。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岗。
那字迹是流霞的,流霞的书法,本是东风亲授,是以对他而言,再熟悉不过。合上信笺,一滴清泪,如枝头的落花,吹落在风中,滴在东风暗绿的衣襟上,“紫箫,送信的人还说什麽了吗?”
紫箫道:“信是芳树无心送来的,他还说沉醉让他转告你,落风轩依旧还是你的。”
东风淡绿的眼眸,渐渐地从深沉的寂寞里浮动起一丝柔软,就像万年的寒冰,开始逐渐澌溶。
“公子,您怎麽决定的?”
东风住了弦,缓缓道:“回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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嵰雪山,栖霞阁。
人间五月天,嵰雪山下,早已是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而嵰雪山上,春草的嫩芽,才刚刚破土而已。
栖霞阁的四境,依旧是白茫茫一片世界,栖霞阁里,却是莺弄花梢,蝶经柳眼,一片姹紫嫣红,烟树蓊郁的世界。
这栖霞阁建成于五年前,建阁之初,羽觞便让绝尘派人将银焰山中那块温玉挖了出来,埋在栖霞阁的地底。是以此间虽处高山绝顶,却塞江南之春。
栖霞阁建成后,我便搬到了这里。如今的嵰雪山,羽觞住在沉鸾殿,我住在栖霞阁,唯独落风轩与薄雪宫,风影凄凄,人迹寥落。
自羽觞醒来,转眼又是六年,而我和东风分开,已经十年。你有没什麽试过腌杨桃的滋味?一半甘甜,一半苦涩。那大抵便是我数年的心境,虽然这些年来,我的玄玉心经心法已练到第六重和光同尘,达到了渊和之境,心却依旧不能平静,甚至一度影响了练功,突破第六重的时候,若不是羽觞以风华日月功浑厚的没力相护,便已因心中不静而走火入魔了。
此刻我这坐在栖霞阁后花园的亭子里,园中的草地上,玉兰花树下,太湖石的山子边,三三两两,罗裙飘飘,是丫鬟们娇俏的倩影。有的在打双陆,有的在下棋,有的在斗草,欢言笑语,娇语痴音,不时传入耳中。
“霞少爷,怎麽看丫头们疯玩也看得这麽出神?”
思忖间,紫儿端着一碟新摘的梅子,言笑晏晏地走了过来。六年前,紫雨无情和画扇回到了雨花阁,她便将紫微岛留给了他们,上嵰雪山来和我和红儿生活在一起。如今的她,已然长成一个风姿优雅,灵慧巧秀的姑娘,一身淡紫绸裙,越发显出她的窈窕纤美,婀娜多姿。
我拈起枝天蓝瓷盘中的梅子,问道:“你刚去落风轩了?”
紫儿慧黠一笑,道:“这梅子是从独雪峰下的梅林里摘的,落风轩梅树上结的那些,少爷平日里都舍不得砰一丝半毫,紫儿怎麽忍心把它们摘来放在这盘中供人享用呢?”
被她软语道破,我不禁有些发窘,只得转开话题,“紫儿,你看,今天天气真好。”
紫儿竟是噗嗤一笑。
我倒是越发地窘了。
紫儿柔声道,“霞少爷,既然今天天气这麽好,那你就别一个人在这发呆了,不如去落风轩走走,说不定心情会更好呢!”
这些年来,我每日里都会去落风轩待上一两个时辰,看看天色,大概也差不多了,于是便起身道,“好,好,紫儿说得有理,我这就去。”
☆☆☆
落日黄昏,天边云蒸霞蔚,烟云沉浮在独雪峰的山腰。落风轩正是对着独雪峰而建。我拉开门,抬脚踏入轩中,依旧是每日里常见的物件,青帘高卷,竹帷轻掩,庭中一笼幽篁,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幽寂的小院,清冷如旧,相识如旧。
我在亭榭中徘徊了一阵,便往梅苑而去。此时的梅苑,绿林中透着夕阳斑驳的影,依稀可见树树青梅,圆翠欲滴。
这十年来,苑中的梅树,已由小小一株长成虬枝盘旋的老梅。想到此间,我心中不禁一阵感慨。
“霞儿——”
一声幽长而绵渺的低唤自身后传来,我身子一颤,如坠梦中。
转身,东风正站在一株梅树下,墨绿身影,青丝飘摇,浅绿的眸中,透着无尽温柔。
“师父——”
我几乎想也没想,便冲了过去,抱着这个幻影,我不敢闭上眼睛,怕一闭上眼,这幻影便消失掉了。
我紧紧地抱着那幻影,“师父,你总算回来了,你总算回到霞儿身边了。”
东风抱着我,柔柔道:“这麽多年没见,我的霞儿又长高了,如今都和为师差不多高了。”
怎麽,这幻影能说话?
惊愕之下,我不由得抚摸上东风绝美的脸,淡淡的温热,自掌心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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