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睿心一恸,看着颜沐,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却也没有多想。看着颜沐已经有点吐露真话的样子,趁胜追击:“去死?哪有那么容易啊?你都敢算计源儿了,我能让你那么容易去死?”
颜沐听到这话,慢慢扯出苦涩的笑容,重新低下头,似是已经心如死灰,淡淡的道:“沐儿不敢也不会对源,小侯爷做什么。若是父亲您非要这么想,沐儿也无话可说。”
颜睿顿了顿,咬牙,这孩子心机够深。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这么滴水不漏。一句实话也不吐!虽然最后一句话有些僵硬,话还是被他给圆了回来。这倔的……
颜睿看着重新低下头的颜沐,发现自己还真无法从这孩子套出话来,心中只觉得一阵怒火汹涌。也懒得跟他周旋,不过是个不在意的人罢了。他会生气,也只是因为他居然敢设计源儿罢了。
想到颜沐居然敢设计颜源,还死不承认,颜睿心头一阵怒火上扬。一脚踢到颜沐高举着茶杯的手臂,却发现颜沐居然动都没有动一下。颜睿不由眼一眯,这叫‘不懂武功’?哪个不懂武功的能承受得住这一下?更何况若真的不会武艺,这么多年那么多次刺杀,他是怎么躲过去的?别人救得了一次两次,还能永远在他身边及时出现救他么?
越想越觉得颜沐心思深沉,颜睿的心中窝着火,起身,运足内力,一脚往颜沐腰间踢去。只见颜沐被踢得往旁边滑去,直到狠狠地撞倒了桌椅才停下了。手上的茶杯终于摔到了地上,满地碎片。颜沐用手一撑,鲜血淋漓。颜沐抬头,看着颜睿,眸中满是哀伤和绝望,脸上白得像白纸。唇畔狠狠咳出一缕鲜血,红得让人心颤。
颜沐看着颜睿面无表情的脸,缓缓露出一个自嘲的笑,然后似是终于承受不住了一般眼慢慢阖上,身子顺着倾倒的桌椅滑落下去,侧着身子倒在了地上,对着满地杯子的碎片没有了任何感觉……
颜睿愣愣的看着,没有了任何反应。怎么会?他只是用了五成的内力,怎么就弄成这个样子了?
然后,颜睿怔怔的看着准备好膳食进来的关叔,哭天喊地的扶着躺在地上的颜沐,忙着叫人去叫大夫。
颜睿看着眼前已经收拾好的正厅,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闷闷的,有些难受。他无法否认,在看到颜沐被扶起的那刻,身上的青衣上点点暗色血迹,心中竟然真的疼了起来。那一刻,他才发现,那个叫颜沐的孩子,身上是流着他的血的。
或许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在晚饭时看着空出来的空位,纵使耳畔都是颜源撒娇卖乖的声音,纵使心爱的叶馨也在旁边关心的帮他布着菜,他的心底出现的却是那个颜沐苍白悲痛的脸。他忍不住想,在这个空荡荡的府里,颜沐是怎样一个人独自吃着桌上的饭菜的。是否也曾经食不知味?是否会觉得心酸迷茫?是否也曾经感到孤寂难耐?
☆、第四章
作为一名武将,颜睿起床的时候很早。早起锻炼已经是他每日必修的功课。因为对颜源的期望,颜睿也要求他早早起来练武。而也是因为作为父亲对儿子的心疼,颜源起床的时间是要比颜睿晚半个时辰的。
也因此,在第二日颜睿起身后,听到丫鬟来报,颜沐来请安的时候,颜睿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时,不过寅时二刻。怔了怔,颜沐步到外间,从打开的门往外看,可以看到颜沐跪在门外的身影。天还微亮,青色的身影显得单薄无比。看不清神色,颜睿却本能的觉得他唇畔一定挂着温润的笑。
颜睿顿了顿,在主位坐好,让人叫了颜沐进来。
颜沐进来,唇畔是一如既往温润的笑,规矩的请安,看不出昨日的半点伤,没有丝毫的狼狈。颜睿仔细看了看颜沐的神色,看不出他的任何想法,转眸仔细盯着颜沐的手,上面果然还有细细的被昨日碎瓷片划出的小口。甚至,颜睿能感觉到,他手臂上被他踢到的地方,肯定伤得更重。
颜睿唇畔微微勾起一抹冷笑,既然要来装乖巧装孝顺,他就让他装个够。想着,颜睿挥手让原本伺候着梳洗的丫鬟退下,对颜沐玩味的道:“真孝顺啊。来得这么早?”
颜沐看着颜睿满脸兴味的看着他的样子,明了他的意思,微顿一下,上前伺候。边接过丫鬟手上的衣物,边恭敬的回道:“沐儿不敢得此夸奖。不过是为人子该做的罢了。沐儿不孝,十六年未曾问安伺候。如今父亲归来,沐儿必晨昏定省,以尽孝心。”
颜睿听到此,冷冷一笑,正要讽刺一番,抬眸,却见颜沐正认真的帮自己穿着衣服。那认真的样子,让人忍不住瞩目。突然,颜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不管颜沐如此作为,是真心孝顺还是故意做给他人看的,这样的认真细心却是真的。无法让人不动怀。
颜沐伺候着颜睿穿好衣物,挂好配饰,又接过了洗漱工具。不等颜睿说什么,伸手把浸在热水中的面巾舀出,拧干,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明明这是颜睿想要看到的,颜睿却还是看得心似是被针刺了一下。只是因为,颜沐的手上还是满满的细小的伤口。
等颜沐做好一切,颜睿不知接下去给如何。按照往常,颜睿是要去练武场练武的。只是,昨天那一下,颜睿也摸不准颜沐到底会不会武艺。而且,他私心里,是不愿意颜沐学到颜家的武功的。哪怕没有心法,只是武艺的一鳞半爪也不想被颜沐看到。
不等颜睿想办法让颜
沐离开,颜沐已经跪下,规矩的禀告:“时候不早,沐儿该去翰林院了。不能再侍奉父亲。请父亲怪责。”
颜睿松了口气,才想起,颜沐是去年得的探花,是要去翰林院的。难怪起得如此之早。
颜睿想着,正要挥手让颜沐自去。蓦地又想起,今日自己竟然又莫名的心软了。皱眉,颜睿不语。半晌,冷笑一声,冷瑟地盯着颜沐道:“呵,既然如此,探花郎就请吧。既是不愿伺候,又何必做出这个样子来给人看?”
闻言,颜沐只得叩首,道:“颜沐不敢。是沐儿错了。请父亲责罚。”
颜睿看着颜沐,冷笑一声,道:“错?你又有什么错?责罚?为父哪敢啊。探花郎还是快请吧。否则传到圣上和其他人口中,还以为我是怎么苛责你了呢。”
颜沐身体伏得更低,不安道:“沐儿不敢。能得到父亲的教训,是沐儿的荣幸。”
颜睿看不到颜沐在自己面前装蒜,一脚把颜沐踢开,骂道:“让你走还不走?!非得让他人看到我是如何不让你上朝,不让你上进的是不是?!非得让人指着我的鼻子骂是不是?!”
颜沐被颜睿踢得侧倒在地,又牵起昨日的伤,闷咳两声,一缕鲜血顺着唇角流了出来。听到颜睿如此严厉的说辞,不禁又跪直,俯□恭敬的请罪:“沐儿不敢。是沐儿不是。沐儿这就走。等沐儿回来再请父亲重罚。”
颜睿冷哼一声,转身不理。
颜沐咬牙起身,倒退几步,默默一礼,转身离去。
颜睿看着颜沐的背影,默然无语,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
☆、第五章
晚间,颜睿和叶馨、颜源一家三口吃了饭,聊了会儿天。叶馨身子弱,颜睿就让颜源回自己的院子了。颜睿自己没有回房。他习惯在睡前在书房看会儿书。有时候也会直接歇在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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