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那冰凉的液体不停的砸在脸上,柯又淡淡的笑了,她的怀抱这么温暖而坚实,让人觉得安心和踏实,可是无奈,那一点点抽离身体的意识,让眼皮愈加的沉重,柯又努力的深吸一口气,想用手为她拭去那些眼泪,可是却发现已经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蓝紫凝抓住那只只在空中停留了一会的手,冰凉的温度让人发颤,此时的柯又细汗不断的从额头上如雨点般滑下,蓝紫凝硬是忍住了抽泣,咬着牙没有吭出半点声来,抓着她的手抚上自己的脸,不断的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蓝紫凝将自己的脸贴在柯又的脸上,哽咽着在她的耳边低语,“你知道吗?小皮真的很像你,总是喜欢让我吃醋。上次那个女工只不过是回家休假,他就在那里给我不吃不喝,任我怎么哄,他就是精神不振。讨厌死了。”蓝紫凝的指腹轻轻的抹去柯又脸上的汗水,笑着说,“我骂他,跟你额娘一样,只知道气我,结果他开始对我大声的吠叫。我讨厌他,明明那么喜欢我,就是不肯跟我示弱!”
蓝紫凝的胸口开始起伏,泪水模糊了眼睛,“我讨厌你!明明那么喜欢我!明明那么喜欢我!为什么我总会害怕你要离开我!”
“我不要你小心翼翼的爱我!我不要你的若即若离!我要听你亲口说爱我!你不许睡!”
蓝紫凝紧紧的抱着怀里苍白无血的柯又,柔弱却倔强的声音带着哭腔,“听见没有!不许睡!”
听到她的担心,听到她的心疼,听到她的恐惧,可无奈眼皮渐渐的沉重,柯又想答却无力得连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只能勉强的勾起嘴边的弧度对着她笑。
望向车外,不知何时已下起了绒毛细雨,蓝紫凝的心向下沉去,用力拍打明辉的座椅,“开快点!快点!”
蓝紫凝的身体也在颤抖,将柯又整个人揉碎在自己胸口,抚摸着她的头发,唇瓣抵着她的额头她的眉毛她的唇,颤声说道,“你说过,想等到白发苍苍的时候,一起去泰晤士河看夕阳,你不能丢下我。你不能让我一个人步履蹒跚的走到那里,我会迷路的,我会摔跤的,我要你牵着我,牵着我一起走过伦敦塔桥好不好。好不好?”
依偎在蓝紫凝的怀里,柯又从未觉得如此的平静过。如果生命最终定格在此刻,是不是一直缠绕在心口的那些抑郁会得到解脱是不是没有了虚伪,没有了欺骗,没有了背叛,从此她将不会再有忧伤柯又只觉得意识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只能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挤出三个字来,微张着嘴无声的口型说,“我爱你......”
“柯又!”滚烫的眼泪温暖着眼眶,几近疯狂的大声唤着她,喊着她......
......
柯又醒来时已是不知道多少个日夜之后,当她睁开迷蒙的双眼时,只看到眼前上刺眼的一片白,亮白的白炽灯,雪白的床单,惨白的墙壁,这里......是医院?是蓝家的医务室?柯又极力的回想着最后昏睡前的画面,却只记得自己是躺在蓝紫凝的怀里......
侧过头,看到了身侧那张妖娆的脸憔悴得失去了光彩,她的眉头微蹙,连睡着了,她面容中那缕淡淡的愁云都不曾散去。长长的舒出一口气,柯又注视着趴睡在床边的蓝紫凝,目光温柔中带了点责备和怜惜。
蓝紫凝浑身一震,从噩梦中惊醒过来,抬起头马上确认柯又的状态,抬头一看,就惊喜的发现,她醒了!蓝紫凝无神的眼眸里闪烁着不可胜言的疼痛,霍的抓住柯又苍白无血色的手,紧张得连声音都在发抖,“你醒了是吗?我没有在做梦对吗?”
柯又轻轻的嗯了一声,温柔的看着她笑了。
“医生!医生!阿辉!叫医生!”蓝紫凝一手抓着柯又,一手慌忙的拍打着床头上那呼叫按钮。蓝紫凝嘶哑的嗓音从沉闷压抑了已久的胸腔里发出,双眸中隐约有泪光在颤动,从唇瓣里吐出的每一个字眼都饱含着思念和喜悦,“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麻烦你让一下。”医生和护士匆匆忙忙的赶来,将霸占在床边手足无措的蓝紫凝叫到一旁。
医生一连串的动作挡住了视线,柯又不时的移动着双眼,将视线紧紧的锁定在那一张熟悉的脸。在神智完全清醒的时候,昏睡前的画面一点一点的侵蚀着双眼,汹涌的眼泪涌上眼眶。
蓝紫凝推开医生,坐到床边弯下腰,伸出双手捧起柯又的脸,猛然哭出声来,“我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差点以为你就要丢下我了!你知道吗!”蓝紫凝的声音颤抖着,“你怎么可以那么狠心!你怎么可以让我提心吊胆这么久!我快要疯掉了!我就快疯掉了知道吗!”
柯又伸出双臂紧紧缠绕上了她的脖颈,死死的抱住眼前的女人,身上的疼痛也没有心里悲痛的撕扯那般的尖锐,就像是抱住了最后的期望,柯又的力道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去。就算那是一条通往地狱彼岸的死亡之路,就算那地狱的彼岸盛开着的是一朵朵剧毒的罂粟,都要往前行走。
很想亲口对她说,“我叫丁筱宣,我,真的爱上你了......”
“柯又......”蓝紫凝也死死的抱住她,这种无助的日子真的够了!在柯又发烧昏迷的这些天,蓝紫凝才发现,自己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勇敢,她真的好怕……好怕那个人就这样走掉......温热的眼泪从眼眶里流淌下来,蓝紫凝浑身颤抖着,闭上眼睛狠狠吻上她的唇瓣,将自己几天以来噬骨的心痛和担忧统统都揉碎进去……
唇边轻轻的吻着蓝紫凝脸上的泪痕,柯又露出一抹苍白的笑来,“别哭了......”
“我没哭!”蓝紫凝泪水盈盈,眼神飘忽的别过头去抹掉脸上肆虐的泪水,破涕而笑,“你这个坏蛋!”
“咳......”一直站在病房里的明辉,不好意思的提醒着忘情的两人,“凝姐,秦哥来了。”
蓝紫凝的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迷蒙的眼睛里有着心痛和脆弱,缓缓望向蓝萧秦。
从进入病房的那一刻,蓝萧秦犀利的眸子就死死的盯在泣不成声的蓝紫凝身上。原本因为蓝紫凝的自作主张坚持将柯又送到医院治疗这件事,他就与蓝紫凝发生过争吵,如今她的旁若无人没有丝毫戒备心更是让蓝萧秦的脸色更为难看。冷冷的扫过病床上的柯又,又扫了眼蓝紫凝,蓝萧秦的目光清冷而幽静,宛若看不到底的深潭,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条子很快就会找上门,我已经跟罗明打过招呼了,你照他说的答应就是。”
所有的温情都被这一把冰冷的声音打散,又是罗明!柯又的怒火一下子窜到了脑海,看着眼前这个冷酷无情的男子,柯又虽是脆弱不堪的身子,但望向他的目光的依然清澈见底,有着隐隐的怨恨,眨了眼朝他微微一笑,“秦哥,是罗明告诉你我是卧底对吗。”
蓝紫凝的神色复杂,一动不动地盯着蓝萧秦,良久,唇边浮上一个虚弱的笑容,“所以,你早就知道阿峰是卧底!你还让柯又陪着阿峰去送死,你明知道他是在挑拨离间!”
蓝萧秦的脸色铁青着,抿唇凝视着自己的亲生妹妹,那个从小到大不曾忤逆过自己的妹妹,竟然会为了这个女人,三番四次的顶撞,甚至是当着众人的面质问自己。蓝萧秦紧抿的唇内,牙关都在发颤,冷冷的哼了一声,蓝萧秦将手中的一张银行卡扔在床尾,然后走过去抓住蓝紫凝的手腕将她从床上拉了起来,“游戏到此为止。”
柯又只淡然一瞥,然后握住蓝紫凝身侧的那只手。
蓝紫凝紧皱着眉头,与蓝萧秦沉默对视了良久,回眸看了一眼柯又,又是一丝浅笑。
虽然她在笑,笑得那样温柔,但柯又还是能够感觉得出,她心中的波涛汹涌。她缓缓低下头,看着病床上那张银行卡,嘴边翘起的弧度危险而又邪妄,她的骨子里有凌驾于一切的高傲。柯又知道,蓝紫凝越是沉默,就越是危险,像狩猎中的猛虎猎豹,伺机而发。柯又方才的话,是故意的要让蓝萧秦难堪,也是故意要让蓝紫凝对罗明再生敌意,毕竟是经历了生死一场,这样的怨气也不会让蓝紫凝起疑。
蓝紫凝将蓝萧秦握住的手挪开,走过去轻轻的吻着柯又,低低的说到,“你好好休息,我待会回来。”
蓝萧秦静若壁画,危险迫人,不发一语的转身先出了病房。
柯又微微仰起头,回吻着她,“对不起,我气。”
“我知道。”蓝紫凝的唇游移在她唇角处,才将她的发掖向耳后,“罗明现在还有用,再等等,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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