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莫听他这样说,不知为何心中越发慌乱,蓬松大尾一下下拍着身下黄花梨木,烦恼道:“你不明白,婉娘原先与公子有些恩情,对公子所知终究较旁人多些,我怕她……”说到这里突然收声,瞟一眼坐在身侧的谢燕然,见他神色自若,小莫才放心的四肢摊开往椅子上一趴,重重叹了口气道:“我族生来逍遥放旷,他人纠葛本不该管,公子却将那道士认作青华君心甘情愿替他揽麻烦。哎,难怪重光君不喜欢青华君,我也不喜欢他。”
谢燕然听得好笑,暗忖这小狐狸倒呆得可爱,寻常人听到那半遮半掩的话也知陆子卿有些不妥,重光和陆子卿怎么放了它在身边。等小莫说完,谢燕然眉梢微动,道:“你说的可是容逍?”
小莫哼道:“就是他。”
谢燕然道:“你们离开后遇上什么了?”
小莫把仙客居一事说了一遍,犹犹豫豫的问他:“那个道士真是青华君?”
谢燕然从听到穷奇出现时就思绪纷乱,敷衍道:“或许。”
小莫见谢燕然凝眸不语似在思考什么,正想说话,耳中忽然听到一线奇异声响,它下意识的抖直耳朵,那异声在它集中精力的刹那间轰然大作,浩然钟声如同汹涌浪潮直灌入脑海。小莫只觉得整个头颅像要炸开一般,全身骨血都在这钟声中躁动不已,即使谢燕然立刻捂住它耳朵,它耳窍和眼下也已渗出细细血线,小小的身体蜷缩在椅上颤抖不已,好一会才缓过来,哆哆嗦嗦的问:“这是什么?”
谢燕然长眉蹙起,沉声道:“西明寺的佛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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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钟声响起的时候,容逍正在御花园和太子姬云对饮。他方觉出外城佛力激荡,亭外桃花枝上呼啦啦飞下一只青雀,在他身前飞了一圈,又咬住他衣领往外拽去。
容逍有些惊奇,他伸手捉住青雀翅膀,就见黛色羽毛化作了半截青缎发带,然而他一放开手,那发带便变回一双完整的羽翅。
容逍一看那发带眼前就浮出陆子卿素衣青裳的模样,又想这青雀如此焦躁不安,莫非方才的佛力是陆子卿引起的不成?
姬云幼年时也拜在紫云观门下,虽不习道法,奇闻异事倒见得不少,他见到此景不过一怔,又望见容逍眼里流露出些许忧心之色,不等容逍开口就截住话头道:“小师叔可是有要事要离宫?父亲那处我自去替你交待,至于名册,我晚些遣人送到你住处就是。”
容逍闻言道:“那就有劳你了。”说罢匆匆起身告辞离去。
皇城内不得御剑,容逍向姬云借了匹快马,脚下生风般直奔出含光门,追着青雀一路行至延康坊。
容逍看着眼前高高砌起的墙垣停住了,那雀儿不需要从坊门入,一心只想快点儿回到主人身侧,见容逍下了马却不动,不由发出两声催促似的啼叫,尖尖的喙去拽容逍头发。
容逍只当陆子卿情势危急,又控马往街道深处走了些,这才下马越过坊墙,又使出御剑之术示意青雀领路。
他方进入严府院中,便隐隐闻到两股浅浅异香,满院青烟中白衣男子抱着一人从房内踏出,怀中垂下的青色衣袖上血迹宛然。
青雀一见这二人出现,立时张开双翅扑向白衣人,叫声凄厉非常,触到怀中人衣上鲜血的瞬间幻做缎带软软垂下。
容逍人在剑上还未落地,手中已掐出法诀,如霜剑气似成实体向白衣人所在之地荡出,那人乍然受袭,不得不松开按在怀中人肩上五指结出莲印,强以法力将消去大半的剑气引向身侧。容逍觑着时机袭向白衣人另一只手肘,白衣人和他打了个照面,本要回击的动作一缓,任由容逍将人抢到自己怀里。
容逍旋身掠到院墙下,低头细看,怀中那人果然是陆子卿,只是面色十分苍白,眼睛紧紧闭着,纤长浓丽的睫羽随着呼吸轻轻颤抖,衣襟上被血浸染成深红色,实在是狼狈脆弱至极,好在心脉还算平稳。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意外,说来他同陆子卿相识不过两日,却不知为何偏对这人多一分关切,一见他青衣染血被人抱着,几乎是下意识的出手把人夺回,这会儿才觉出那白衣人并无恶意,再瞧他容貌气度更是似曾相识。容逍思忖片刻,挑眉道:“探花郎?”
谢燕然也未料到会碰上容逍,但既然被认出来了,他也就干脆的颔首承认,道:“容道长。严侍郎就在房内,至多再过一刻就该醒了,这妖孽虽然已被除去,但她到底在严府盘踞已久,府上怕是还有需请道长相助之处。子卿方才受了点伤,我要即刻带他回去修养,道长要有甚么疑问,也等事了后再叙罢。”
故人从一个平凡书生变成修为高深的异人实在令人诧异,然而谢燕然目光平和气息清正不似歹人,观他言谈又与陆子卿交情不浅,再加上这里确实需要人善后,容逍也不多做为难,问明住址后便把陆子卿交给他了。
谢燕然将陆子卿带走后,容逍才起步走进屋中,他方一抬眼看清内里情形,眼中神色便是一沉。
就见空荡荡的地上两个人卧在地上,玄衣男子自然是府上主人严琛,翠衣少女却是昨日湖上才见过的画眉妖。房内四角立柱和铺地的青砖上都有被外力毁损的痕迹,贴墙放置的案上佛龛毁去大半,金玉雕成的佛像仅存半身,从左耳至腰借散做齑粉,佛龛下的白玉碎片上还可看出雕琢精细的朱雀翎羽。最教人心惊的却是那二人身前的大滩鲜血,顺着地砖缝隙一直淌到门槛,半间青灰的地面都笼上了一层薄薄褐色,也不知要受多重的伤,才能流出这样多的血。
容逍先将那两人放到廊下,发现他二人除了晕过去外并未受伤,心下已明白了几分。他回屋里收拢玉瓶碎片,又施术驱散残存的妖气,血中散发出的浅香便愈发明显,另一种熟悉的香味却淡去不少。
封上房门时,严琛恰好醒了,初睁开眼时还有些茫然,待容逍扶着他坐起身后才醒过神来,讶然道:“容道长?”他余光瞥到身侧的写眉,终于想起前事,动作一顿,飞快的将院子扫过一圈,捉住容逍袖子道:“婉……不,那毒妇呢?”
容逍斟酌了一下,道:“那妖已伏诛。”
严琛听到伏诛二字便愣住了,他呆了一刹,忽然低低笑了两声,眼角却流出泪来,那神情太过复杂,看不出到底是难过还是庆幸。
五年前容逍入京时正逢春闱结束,他生性率真气质上佳,又和皇室有些牵连,在京几日竟也识得不少才子。严琛同他关系最好,就是容逍回紫云观后两人偶尔还有书信联系,故而月前容逍收到严琛手书请他来驱妖后不多时便来了。只是没想到严琛要除的是他伉俪情深的妻子,也当年偷走凌光五馨瓶、毁了师兄的瑶草妖。
容逍安慰般拍了拍严琛肩膀,淡淡道:“妖有妖道,她如此作为,已经留不得了。”
严琛摇了摇头,苦笑道:“是我不好。我早就发现婉娘不是凡人,这些年仕途顺遂,她私下里做的事我也不是全然不知的,只因着一点私心而不曾说破。可没想到母亲月前意外看破了婉娘身份,她本就不满婉娘不能生育,婉娘怕她将此事告诉我,竟然施法将母亲变得痴痴呆呆。我……我没有办法,这才写信给你,盼着她能有一分惧怕,解开法术自己逃了。”
严琛自觉羞愧的偏过头,沉默了一会才接着道:“那一日婉娘去曲池游湖,回来时还不见异样,晚间我照旧先伺候母亲睡下,回房后就见婉娘坐在桌旁,对我笑道‘严瑾之,我从前莫非是瞎了眼,为你叛族离乡修为尽毁,却教你引来我的仇家做回报。’我下意识的将你给的符咒抛出,之后就没了知觉。”
严琛一番话说完,容逍便明白婉娘以为严琛是决意要收她,后又被严琛所伤,恨怒之下才有今日仙客居之事,房内那座注入妖力的佛像想必也是为他准备的,只是陆子卿先找上门来替他受了而已。
婉娘伏诛后下在府里下人身上的迷神法术自然解开,容逍又劝慰严琛几句,等他替严老夫人逼出体内妖气又把严府整个转了一圈并布下辟邪安神的阵法后,已到了暮云合璧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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