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逍挑眉笑道:“我自五年前回去就再没离开过紫云观,那观后三千山山水水都快被我踏平啦,今次好容易求得师尊放我出来,自然要四处走走。我想先去见识下江南的春水飞花,再到塞外瞧瞧那里的大漠孤烟,沿途帮助为邪祟所扰的人,比起闭门修炼够助长修行。“
“这样也好。”陆子卿听他不回道观,脸上神色柔和了些,问道:“不知容道长打算何时动身?”
容逍道:“明日就走。今日我是来向你道别的。”
陆子卿见他这样急,便猜容逍其实有事赶着要办,只是在等他伤愈才留到现在。他心里高兴,微微笑了一下道:“难道谢燕然不曾告诉道长,我是来寻你报恩的么?告别就不必了,还请道长告知我确切时辰。这会东市怕是要闭坊了,明儿一早若是时间尚有余裕,我好去市中挑匹好马。”
容逍道:“我以为婉娘一事,陆公子就已经报过恩了。”
陆子卿摇了摇头,看着容逍的目光里有种入骨的眷恋和温柔,轻声道:“那怎么够。”他只盼生生世世都报不完青华君的恩情,能一直一直跟在他身边才好。
其实容逍在开口道别之时就隐约猜到陆子卿会说什么,但对上陆子卿的目光,心中突然就生出一种奇异的感受。
这样饱含情意又小心翼翼的神情……那个救了陆子卿的人,对他真的很重要罢。
容逍按下心中那点莫名的怅然,笑道:“一个人行游总嫌寂寥了些,陆公子愿意和我同行,互相间有个照应那是最好的,报恩却不必了。至于马匹之类,我来准备就成,明日食时正来寻你可好?”
四月的阳光十分和煦,道路两侧草木葱茏,碧草之间丛丛香花随风摇曳,远远的一道烟尘卷来,便见空无一人的官道上出现了一架纹饰朴素的马车。那驾车的却不是马,而是一只体型高大形貌奇怪的动物,一身暗红皮毛油光水滑,肩甲处有两道小丘似的突起,长得有几分似虎,只是虎绝没有这样凶恶的金色兽瞳,也不会这样乖顺的拉车。
车旁还跑着一匹健马,那马全身雪白,唯有四蹄染着墨色,长得是膘肥体壮。它似乎有些害怕车前的红虎,几乎一路踩着道路一侧的草地前进,然而奔跑起来仍然步伐稳健,跑得直如足下生风一般,一看既知是难得的神骏。
驾车人白衣不染尘土,松松握着缰绳倚靠在车壁上,眉目明秀仙风道骨,不是容逍是谁。
原来当日容逍受姬云所托赶往江南,为了方便陆子卿调养修炼,容逍干脆买了辆车,出城之后又灵机忽动放了穷奇出来驾车,却叫姬云送的好马在一旁跟着。这穷奇被威逼利诱了一番,跑起来速度极快又不需人费心驾驭,平稳舒适不说,还节省了好些时间,有时途径风景名胜或是遇到妖鬼作祟,也能多停留一两日。
车门上的天青布帘撩起,容逍听到声响,回头道:“怎么了?”
陆子卿提着食匮走出来,望了眼日头,坐到他身旁道:“昨晚错过了宿头,今晨走的又早,道长驾了大半天的车也该累了。这会儿路上没有旁人,道长不如进去休息下吧。”
容逍接过陆子卿递来的茶盅,抿了一口笑道:“小奇乖着呢,我就坐在外边看看风景,哪里会累。”
他才说完身下马车忽然一阵颠簸,幸而容逍持杯的手甚稳,茶水才没泼到身上。正拉着车的穷奇歪着头,警告似的龇出一口白牙。
陆子卿眉头微蹙,乌黑的眼中青芒流转,淡淡瞥过去一眼。穷奇对上他目光,金色兽瞳略一瑟缩,丢给容逍一个满是怨念的眼神,默默转过头。
容逍手抵在唇上,忍不住笑出声来,陆子卿也勾起一个微笑,看他两口吞掉糕点,这才道:“再过一个时辰便到颍州城了罢。”
容逍道:“日入时分就可入城了。对了,不知子卿你可厌水?”
陆子卿被他叫得心口一软,摇头道:“这倒不会。”声音倒还正常,耳根却已微微红了。
容逍笑道:“那就好。等到了颍州城我去包条船,咱们歇一晚,明日再换水路去扬州。”
其实对陆子卿来说,只要运起驾云之术,从长安到扬州不过一日的时间,但他乐得和容逍两人相处,当然不会拒绝容逍的提议。
陆子卿没有进去的意思,容逍就同他说起从前在紫云观的趣闻,谈得正欢,路旁却斜刺里蹿出一个人来,口中大叫道:“等一等!”
容逍一抖缰绳,穷奇急停下脚,路上黄土被它扑棱起来,盖了自己一头一脸,硕大的头颅冲着扑过来的人打了个响鼻。
那人被穷奇吓了一跳,往后稍退些许。
容逍两人这才看清,那拦车原是个中年男子,做普通文士打扮,他身后站着的青年相貌俊挺衣着华贵,即使风尘仆仆也不掩通身贵气,看起来便像大家出身。
待得尘土落尽,那中年文士定睛一看,明显被穷奇那迥异寻常的毛色和形貌给唬住了,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他目光在容逍和陆子卿身上来回走了一圈,又望了眼青年,见对方点头了,有些犹疑不定的拱手道:“不得已惊扰尊驾,还请两位公子见谅。敢问两位公子可是要去颍州?”
穷奇注意到中年文士时不时飘来的目光,无声的裂开嘴露出两排利齿,一双暗金眼不怀好意的盯着那两人颈部。
那两人也不知遭遇了什么,青年还只是衣衫微乱,中年文士就狼狈得多了,不但裸露在外的手臂脸面上有许多划痕,衣摆上还沾着腐土枯叶。原本精神就不太好,被穷奇这么一打量,直觉得后背寒气一股寒气蹿上,顿时又青着脸色又往后退了一步。心里暗暗叫苦,这车上两个倒是翩翩公子哥的样儿,可拉车的凶恶古怪,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若非大半天下来这条道上死活不见旁人,他是决不会拦下这车的。
容逍一拍穷奇后背,教它乖头顺脑的低下脑袋去,秀逸眉眼轻弯,露出一个带着安抚意味笑容,对那两人温和道:“正是。我看两位的模样……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那青年按住中年文士肩膀,示意他不必说话,自己走上前一揖道:“某苏州崔正谦,这是某府中管家,我二人月前本是从清河探亲返家,不料途中遇到歹徒。我等虽设计逃出性命,但一应细软皆被匪徒掠去,徒步至此已是力竭难知,实在难以到达颍州,这才厚颜拦下公子车驾。”那青年声音一顿,想是因极少向人低头求助,带了几分羞愧道:“可否请两位公子送我二人一程,只要入了颍州,某自当去寻友人,决不再麻烦二位。”
清河崔氏乃是本朝望族,这任苏州刺史也出自崔家。容逍见他举止文雅,猜测他或与苏州刺史崔辽有关系。不过不管这两人是什么身份,容逍都是要帮的,只是车上还有陆子卿在,却不好直接开口叫人上来了。
陆子卿见到容逍看过来的双目中带着询问之意,神色冷淡的面容立刻柔和起来,对崔正谦道:“相遇即是有缘,崔公子请上车吧。”
崔正谦感激道:“两位公子的恩情崔某定当铭记在心。”
容逍道:“崔公子客气了。”
容逍跳下马车,让管家扶着崔正谦上车,踏进车厢的时候穷奇故意往旁跳了一步,崔正谦脚下一晃,被陆子卿扶住了,身下配饰撞在车壁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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