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沈眠风投靠过来的时候他就不怎么同意,只是看着安禄山貌似很满意这个助力才没说什么,只是日子一久三岁孩子都能看得出来究竟怎么一回事——沈眠风完全把狼牙军当成避风港,希望他们能挡住浩气恶人丐帮三方的压力。利弊之下如何选择,安禄山自是心知肚明。只是到底不能光明正大的做,史朝义也一直头疼这件事。直到尹放亲自入城才给了他机会。史朝义这么想着,不知不觉也就出了神。沈眠风脸上狰狞杀气一闪而过,忽然,他挣脱郭岩的缠斗,向一旁扑过去!
“大夫小心啊!”尹小荷大声提醒道。郭岩大吃一惊,此时回护已然来不及!正当两人焦急之际,眼前紫影一闪,白光在昏黄地牢内异常显眼。
“看来你还是没学乖啊,沈眠风。”史朝义低眉敛笑,“敢对我的人动手,你胆子不小。”
“哼哼……呵呵……哈哈哈哈哈!史朝义,史朝义!你真以为她们是喜欢你的愿意嫁给你的?别傻了!她们的目的是什么你比我更清楚!你跟我一样,杂种!”沈眠风忽然大笑起来,笑着笑着,他抬手丢出几枚烟雾弹,白烟蒸腾起来,遮住了少年神色莫测的眉眼。
烟雾散尽,早已没了沈眠风的身影。史朝义回头看看手指绞着衣服下摆的少女,抬手揉揉眉心:“小雀儿,走吧。”
“呃……世子哥哥……我、我想先把他们送出城……”声音在对方清冷的目光中越来越小。苏雀心虚地低下头,心里说不清是疼还是别的什么。
“这样啊。”少年首领轻声喃喃着,忽然提高音量,“朝昀,出来!”
黑衣影卫应声现身,单膝跪在主人面前,神色恭敬:“世子。”
“你帮夫人把这四个人送出城。”史朝义笑着扶他起来,“还有下次记得别再跪了。”
“是。”影卫抿抿嘴角回了个小小的微笑,而后转身,对着苏雀鞠了一躬,做了个请的动作,“夫人。”
苏雀咬咬嘴唇,看看微笑看她的“丈夫”,视线模糊起来。她扬起大大的笑脸,飞扑过去抱住少年,抬头在对方唇上用力亲了下:“我会带包子给你的!”
史朝义闻言笑起来,眉眼弯弯,温柔多情:“好。”
就像沈眠风说的,她们的目的是什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们是他的妻子,她们想做什么、想要什么,都随她们去吧。
少年走出地牢,午后的阳光正好,照在身上暖暖的。东市的城门口,衣着繁复的年轻王爷正负手而立,明显是在等人。他站定,轻轻开口:“仁执?”
对方转过身来,眉宇间阴鸷一闪而过:“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吗?史朝义有些恍惚地想着,随后他柔柔笑起来,所有的悲欢敛藏在蓝紫色的眼眸深处,谁都看不清。他点头,回答得理所当然:“是。”
作者有话要说: 沈眠风……no zuo nodie why you cry啊……
☆、再来镇
——小义,我能相信的只剩下你一个了,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不对?
蓝紫色的眼睛流转着温柔多情的光芒,眼睛的主人微笑着面对面目有些狰狞的好友,苍白薄唇勾勒出完美的弧度。他微微颔首,柔软的发丝擦着脸颊轻轻摆动着:“嗯。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他注视着好友轻松下来的样子,低下头去端起茶杯,蒸腾的白色雾气缓缓萦绕在眼前,有什么温暖的东西从眼眶里落下来,砸进黄绿色的茶汤里。
回到家里,不出意外的苏雀并未归来,沈笑笑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了好多天。史朝义并不理会这些琐事,毕竟对他来说,有这么两个女孩子在身边算是一个相当大的助力。不过这么重要的情报却没人传递出去,难道要他亲自去说么?不过估计打起来的可能性更大吧?头疼地抬手揉揉眉心,史朝义慢慢吐出一口浊气,心里想着什么时候去一趟扬州吧。从稻香村走出来的侠士大多都聚集在那里,想要把消息传出去也只能从人多的地方下手了。可是大概真的会打起来吧?史朝义苦笑了下,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些让人费神的事,拿了换洗的衣物扭开地室的开关走了进去。
距离上次使用这里的温泉水也已经有好几个月的时间,现在想想还觉得脸上温度不受控制地上升着。史朝义眨眨眼,坐进温暖的热水里,舒服的叹了口气。今天发生太多的事情,让他的大脑几乎死过去。沈眠风、尹放、苏雀、笑笑……所有的人身上都有那么多的秘密,他小心翼翼藏着掖着的、即便心知肚明也故意装作不知道的,在沈眠风一句话的时间里全部打碎。就算他可以不在乎,但是苏雀呢?笑笑呢?狼宗其他的人呢?
“就算我是狼宗的副宗主,也不能这么胡来啊……”青年自言自语着,随后他吸了一大口气,猛地将自己沉进水底。算了,多想无益,既然仁执来找他帮忙就代表着他还不知道某些事,那么就让他继续不知道下去好了。棋下到一半,可不要中途弃子才好。
月上中天,大明宫一派笙歌曼舞。安禄山轻品着夜光杯中的葡萄美酒,暗红色的酒液在晕黄灯火的映衬下格外迷人暧昧——让人欲罢不能的堕落迷离。史朝义一袭白色锦缎袍子,坐在右下首第一个位子,夹着眼前碗里的菜肴,细嚼慢咽。在他上方,令狐伤眯着一双一色眼瞳,神色莫辨地盯着他看。史朝义不确定自家先生对于自己的事知道多少,但是不管他知道了些什么,都不能阻止这些事情的发生。
“副宗主……”身边之人忽然轻轻捣了捣他,不动声色地抬了下下巴。史朝义会意,收回心神抬起眼睛,正巧对上安禄山似笑非笑的眼神。于是他微微一笑,起身走过去,顺从地坐在安禄山身边。安禄山满意地点点头,扭过脸吩咐侍从把刚做好的梅花冻糕呈上来。对于安禄山的这些举动,史朝义心里疼得很。在他计划着怎么谋取这个人的性命的时候,他却还在想着把这个世上所有美好的东西呈现到他眼前,恨不得让他眼里只有这个世间最美好的东西。这样的恩情,让他怎么还?怎么还?
“义儿,怎么了?冻糕不好吃吗?”关心的话语并非作假,即便这个人是十恶不赦的叛贼,但是在他心里依旧有一块最温暖柔软的地方。见自己最心疼的小辈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自然是担忧不已的。
史朝义摇摇头,扬起微微的笑:“不,很好吃。”他从来不是一个可以轻易放下的人,但也从来不是一个犹豫不决的人。既然下定决心要做了的事,就算日后痛苦万分,也绝不会手下留情!吃进嘴里的食物甜蜜得足以让人忘却世间所有的烦恼,可是痛苦是从心底最深处蔓延上来的,又怎么能轻易就被消除去?
宴席散去,史朝义披了火红色的狐裘往外走,在门外遇到了刻意留下来等他的西域剑客。青年正愣了下,双手轻轻拢在袖子里,神色恭敬:“先生。”
白发异瞳的西域剑客盯着青年干净好看的脸,面色不善。良久,他才出声:“你跟安庆绪,到底打算做些什么?”不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大概史朝义已经被他的眼刀子凌迟了。
年轻的狼宗首领微微一笑,半垂了眸子,看上去异常的乖巧柔顺:“先生是聪明人,我跟仁执想要做什么,先生不都是知道的么?不过,先生的心思是什么样的呢?”
“我以为你也会很清楚。”令狐伤虽说心中早有答案,但听对方亲口承认——就算不是反对的答案——脸色还是忍不住更冷了一层,“史朝义,我后悔了。”
听到这里青年几乎忍不住要笑出来——当然,他的确这么做了。笑声很大,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的笑话。笑着笑着,他慢慢蹲下身子,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掌心很快就被打湿。“先生……”他轻轻开口,带着深深的、厌世的疲惫,“我好疼。”
这三个字一出来,令狐伤当真结结实实愣在了原地。史朝义自小不受父亲宠爱,平白无故就会受罚。他不止一次见到小小的少年被马鞭狠狠揪着,或者是被罚跪在雪地里,身上满满的淤青。可是面对这些,少年只是满不在乎地擦擦嘴角脸颊上的血渍,然后笑得阳光明媚对着担心他的人说,没关系。但是现在,那个曾经会微笑着安慰人的少年却蹲在他的面前,声音弱弱的对他说,好疼。
“先生。”回神,青年已经平复了激动的情绪。他起身站在令狐伤面前,神情悲悯又严肃,“智者当作壁上观。先生是聪明人,不会不懂朝义的意思。”若忽略了青年微红的眼眶,或许令狐伤还能把这话当成玩笑,或许会呵斥他一番然后转身离去。可是不行,他知道青年现在到底多疼,他是那最后一根稻草,究竟是救命稻草还是压死骆驼的稻草,只不过他一个念头而已。史朝义在等他的决定,即便那个决定不是他想要的。
如果可以,他也想就此收手,从此山高水长,踏遍河山万里,赏尽天下秀丽。但是他不仅仅是西域第一剑客,还是狼宗的逐日长老,是那个人最倚重的义弟。所以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背叛他!异色双瞳对上了蓝紫色的眸子,无需多言,后者已经什么都明白了。眼中最后一点火苗渐渐熄灭,青年抿着嘴角微笑起来。他对着他深深鞠了一躬,转身,头也不回地——擦肩而过。
就算恨他、怨他、怪他,该要发生的,谁都不能阻止。
青年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的时候已经收敛了所有情绪:“朝昀。”
身边寒风一动,身穿黑色服饰的影卫安静现身。史朝义也没回头,自顾自地往前走着:“有消息传来,始皇龙辇剑就藏在始皇陵之中,安伯伯不日久会前往那里。同行的还有先生跟曼莎,你跟着他们,伺机而动。曼莎那边我已经打好招呼,你趁着她与先生纠缠的时候夺取安禄山性命——记住,机会只有这一次,若安禄山不死,那么死的人就是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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