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是一个晚上，沈冬宁却觉得好像过了一个世纪的长。
这是他第一次在沈宅过夜，大而空荡的陌生环境让人不安而烦躁，于是沈冬宁踩了鞋子，大半夜地披了外套出来吹风，在阳台上有幸碰到了同样失眠的自家大哥。
沈风一脸忧伤地四十五度角赏月，还自带伤感bgm……
“晚……晚上好。”真巧，沈冬宁硬着头皮打招呼。
沈风一早听到背后的脚步声，回过头，正好听见了沈冬宁的这声问候，皱眉问道，“怎么，睡不着？”
“嗯。”
废话，谁睡得着会大半夜出来晃啊，沈冬宁本想找个远些的位置吹风赏月，但碍于沈风的逼人视线，于是乖乖地挪到了他的身旁。
到了身边身边才发现，他喝酒了，并且喝得不少，他手边凌乱地搁着好几只空酒瓶，空气中浮着很重地一层酒气，手里还握着一只。只是他的眼睛还很清亮，大概还没有醉得彻底……
“我妈今天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沈风开口，被酒精麻痹的口舌说话也带着颤，本就低沉的嗓音更加磁性。
“好。”
听到这声毫不犹豫的回答，沈风疑惑，“你一点都不生气吗？”
“当时有点生气，但是，无所谓了。”沈冬宁靠在栏杆上，双手伸出去感受风的凉意，“我的生气，一点用都没有，何况，她说的哪点不是真的。”
……
今天晚宴上，沈冬宁第一次见到沈风的母亲，她和他想象中的出入不大。华贵端庄，雪肤红唇，像所有的贵妇人一样保养得很好，要是早些年看到她，一定比现在更加迷人。如果她眼中的恨意不是那么深的话，沈冬宁会更喜欢她一点……
“要不是天白留下的遗嘱，我怎么会同意你这个杂种进我沈家的门。你和你那个做舞女的母亲一样，骨子里天生都流着低贱的血液，恬不知耻地出去抛头露面，想着当什么戏子，真是我们沈家的耻辱！！”
沈冬宁曾以为，地位高的涵养人士骂人会比较讲究，形象也会漂亮些才是。
但他错了，无论是谁说脏话用的词汇都是差不多的，也绝对和好看这个词搭不上关系，就像在他面前变得狰狞的贵妇人，明明前一秒还是温柔和善的模样，现在却像个浮夸的小丑。
“你怎么配姓沈？你也配？！”情绪激动的沈夫人站起身来，指着他的脸。
这一句话，让沈冬宁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也有人说过类似的话。
你也配姓宋……
何其的讽刺啊！！到头来，他还是什么都不配吗？
他为什么要站在这里，任凭人家的辱骂？周围尽是看好戏和嘲弄的目光，沈冬宁握紧手指，咬牙忍着所有的情绪。
“妈，你话说得太重了，大家都在看着，您先坐下，好吗？”
沈冬宁没想到，站出来帮他的竟然会是沈风。那个每次见面都会对自己冷嘲热讽的人，却在这时帮自己说话。
沈风将沈夫人摁回了椅子上，低头向所在座有宾客赔罪，然后宣布了生日晚宴的开始……
生在冬天，取名冬宁。
张伯曾这样对他解释名字的由来。他本就是个懒得记日子的人，每年的这个时候，也只有张伯会记下日子买了蛋糕，留下来给他过生日，空荡荡的别墅灭了灯，他蹲在小桌边吹着每年都在变多的蜡烛，然后听着对面老人一直笨拙的生日歌，冷清而幸福地，许着同一个心愿。
生日宴会吗？
沈冬宁哑然失笑，原来这就是他16岁的生日。
好盛大的生日宴会，宾客满座，美酒佳肴，璀璨闪亮，他却没有得到一个真心的祝福和善意的目光……
……
“都无所谓了。”
那些虚假的祝福不要也罢。他并没有能力去改变别人的看法，也并不想勉强自己去迎合什么。
少年微微勾起唇角，双手交合，闭上眼眸，在月光下许下今年的生日愿望。睫毛不眨的虔诚模样，无情无欲的圣洁，似乎把尘世都隔离。
沈风一瞬不瞬地看着身旁的人，不知为何，他有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就像站在他身边的沈冬宁，其实在很远的地方一样。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他究竟要做些写什么，他……真的只是他弟弟吗？
沈风被自己突然出现的想法吓了一跳，虽然没有朝夕相处，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他当然，也只能是自己的弟弟。他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沈风灌下一口酒，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风也吹够了，我回去了。”沈冬宁收回手，转身发现面色涨红蹲下的某人，吃惊道，“你怎么了？”
沈风举起酒瓶，朝他晃了晃，另一只手卡着脖子，努力解释，“……呛、呛到了。”
这么大的人喝酒还会呛到？沈冬宁虽然鄙视，但看在他今天为自己说话的份上还是蹲下身帮忙，一下一下地拍着沈风的背，问道：“好点没？”凑近了才发现他的脸比刚才更加红了，担忧道，“你不是风吹多了，发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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