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门口传来了敲门的声音,“庄主,是鄙人,你的药煎好了。”是那个新来的乐师的声音。
陆清宇头也不抬,笔却有一瞬间的停顿,道:“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连带着几许的阳光也投到了地板上,将来人的影子拖得老长。胡九晏稳稳地端着托盘,见书桌上书文之多,一时也找不到位子放下,只得退而求其次置于不远处的小方几上,“庄主,你该吃药了。”
“我会的了。”话虽如此,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不过胡九晏一动不动竟也没有离开的意思,那目光直直地就落到陆清宇那里。这样一来,陆清宇也不好埋头苦干了,只好搁笔抬头,问:“说来,怎么是胡先生拿药来的?小琴呢?”
“小琴姑娘身抱微恙,便托我前来了。”胡九晏回答道,“庄主纵然勤劳,也请要爱惜自己身体。刚才张大夫才叮嘱我等要让庄主按时服药。”
“既然小琴身体不适,今天就免了她的工作吧。”陆清宇似乎更注重胡九晏的前半句话,胡九晏都要无语了,他以前也不知道这人竟然是这样怕药的。眼看陆清宇又要沾墨书写,胡九晏只得重新提醒:“庄主,药要凉了。”
“现在天气正热,怎么会这么快凉?再等等吧。”是啊,如果是别人恐怕还是热了些,但就你这大热天里也穿得要比别人厚的身板现在喝刚刚好!胡九晏看着陆清宇身上的那件青丝衣腹诽,一点也不觉其实自己和眼前这人穿得差不多。当然,这两个人的原因就不同了,胡九晏不过是酷爱自己这身衣服的色彩罢了,他对付冷热自有自己的办法。
“庄主。”胡九晏索性就端着药到陆清宇面前站定。他还真更陆清宇扛上了,非要人家把药先喝了。不过这招对付陆清宇正好,无论那人身份高低,他一向是不会推托别人坚持的好意的。
陆清宇无奈了,只得再次放下笔,单手接过胡九晏手中的药,另一只手略显笨拙地推开凌乱地放在桌上的书文。“胡先生,你这架势,真是让我想起林伯了。”林伯就是庄里的管家。
“烦请庄主千万不要在林老伯,免得让老人家知道鄙人竟然胆大包天抢了他的工作。”胡九晏煞有介事地回应道,倒是让陆清宇听得不由得笑出来,手腕一抖几乎要把汤药给洒在桌上。胡九晏骤然皱眉,冷不丁伸手和陆清宇按在了同一份书文上:“庄主,”他说,对上陆清宇有些惊讶的表情,“若是不介意的话就请让鄙人帮帮你吧。”
“呵,倒是麻烦胡先生了。”陆清宇对着他一笑,松开了自己的手。胡九晏低下头,有条不紊地分类叠好散乱的书籍文件,一本一本放在桌角上。
“胡先生,”陆清宇忽然在一旁出声了,“看你的动作如此条理,倒是比小琴她们整理还要好啊。若是有先生在我身边帮手,恐怕我便能减去不少收拾的时间了。”
胡九晏的手一顿。这是怀疑?试探?还是有多相信我啊?胡九晏内心呐喊,嘴上却一点不落,“庄主赞谬了。鄙人一介乐师而已,怎么当得上帮忙庄主的重任呢。不过,”他收拾好书文,诚恳的眼神对上陆清宇,真可谓滴水不漏,“若现在庄主需要鄙人为庄主解忧,鄙人愿意献上一曲。”
“有劳胡先生了。”陆清宇点头。
胡九晏寻上位子,摆好架势,弓弦一划,一曲悠长的小调便娓娓在弦上流淌出来了。陆清宇抬首服药,一时间也闭上眼专心于曲调之中。
“胡先生。”
这声音有别于平常,胡九晏拉曲的手方停不久,闻言便沿着声音望去,正对上陆清宇的怔怔然投向他的眼神。
他的心神猛然一颤。
“胡先生,”陆清宇的声音并不如平日的清朗,带上几分渺茫,仿佛一下子心绪就飘向了很远的地方,胡九晏不由得也跟着忐忑起来,“你弹得啊……你可知,我为何会让进庄?”
胡九晏在心里掂量着:“这……鄙人不知。”
陆清宇慢慢道:“其实我并非在楼里第一次见到你。那日路过石桥时,我就想,那个二胡师傅拉曲子的时候,可真像英岚给我拉二胡时的感觉。”
胡九晏仿佛被哽了一下,他默默紧了紧掌心,方道:“这……鄙人琴技劣拙,能得庄主入耳已是福气,恐不能与冯先生相比。”
“你不用妄自菲薄,”陆清宇微微一笑,他转而望向窗外的一丛翠竹,“你弹的曲子给我的感觉,确实是让我感到与英岚那时的相同,这于我而言也是难得的。英岚此人,虽然平日里态度不骄不躁,有礼得很,其实骨子里一身的傲气,脾气大着呢;那时候他帮助我不少,我尊敬他怕他不喜,一直都是称他做先生的,如今人走了,才敢唤他名字,其实啊,他看起来可不必我大上多少岁数。”
胡九晏知道他又开始想到故人,那个冯英岚了。他知道此时的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安安静静地呆着即可。可听着陆清宇的每一句,心里就压抑不住那些翻腾的思绪,一点都不如表面上毫无其事。
他想问,那你想在见到他吗?
陆清宇继续说着:“我其实不常听到他拉二胡的。只是仅有的几次而已,但我的印象就很深了。那一次我和他一起下江南,他作了一首曲子,可只有上部分,他对我说,以后定会再作出下部分,拉给我听。只是这个约定直到他走后,到如今,一直也没有实现。我也再听不到他拉二胡……”
再后来的话,胡九晏已经记得不甚分明,只记得陆清宇最后对自己说:“如今能时常听到你的乐音,也算是补上了当年的遗憾了。”
“庄主……”胡九晏想,自己终于还是忍不住了,“能容许鄙人斗胆问一句……”
他觉得自己的声音轻得几乎要听不见了,却传到他人的耳中时,却还是稳稳的:“如果冯先生回来了,你是否会原谅他当年的作为?”
陆清宇一愣,半响后方淡淡一笑:
“或许要他站到我面前时,我才会知道吧。”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的让人不想动弹,满耳的蝉鸣更像是一支单调地催人入睡的歌谣。胡九晏坐在了书房外的院子里慢慢地拉弄着细弦,渐渐归于停止。一只鸟儿飞了过来,停在了半支起来的窗台前。
“嘘,”他对着那只鸟儿悄声打了个手势,“离开吧,他睡下了。”
小麻雀在窗框那里蹦跶着,脑袋歪歪睁着一双圆滚滚的黑眼睛。它无声地注视了胡九晏一会儿,仿佛是听懂了他的话一样,很快就拍拍翅膀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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