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子玉将军给我叫来。”楚政沉声吩咐道。
子玉来的很快,身上的盔甲向楚政昭示着他想要在战场上一展身手的渴望。“陛下!”子玉下跪的时候盔甲发出了哗啦啦的声响,在安静的大殿里,有些许的突兀,就像是开启一场新的战争时鸣响的钟鼓一般。
别问丧乐为谁而鸣,丧乐为每个人而鸣。
楚政捏着下巴看一身盔甲的子玉:“将军想上战场了?”
“不错!”子玉昂起头,毫不畏惧地与楚政对视:“身为将军,理应身在战场,为国效命,是子玉唯一光荣的归宿!”他的话说的愤慨激昂,眼中亮晶晶的闪烁着为国捐躯矢石间的渴望。
楚政点点头:“将军说的不错,武将本该马上定乾坤。”他将手中的虎符重重地放在桌面上,发出一声闷响。“子玉将军听令,即日出兵,攻占三井!”
子玉一愣,蹙眉重复道:“三井?赵国的三井么?”
“自然。此刻赵军……”
楚政话未说完,宫人的叫喊已经打断了他的话:“陛下!鲁境传回战报,齐军自穿山郡南下,攻打沛郡!”
楚政撇撇嘴,笑容僵硬,他抓起桌上的虎符,举起后重重拍在桌上,因用力过大,掌心感到有些发麻。“子玉听令,即刻启程前往久安,挥军南下,以助鲁国保住疆土。”他顿了一下,目光发冷:“无论如何,绝不可让鲁国疆土落入赵齐手中!”
“是!”子玉给他磕了一个头后便匆匆离开了楚宫。
楚政靠在宽大的椅上,阴沉着脸回忆方才的战报,齐军攻打沛郡,到头来昭乐还是不肯放弃。他想要把昭乐拉到自己身边,让他们的关系近一点,然而,他最在意的齐国弟弟毫不在意他的所作所为,只把冷冷地将他远远推开。
用战刀鼓角将他们的距离远远隔开,这或许才是昭乐想要的,却是他不能给的。
他想他所做的在昭乐大抵只是场笑话,娱人娱己,倒也不错。楚政勾起一抹冷笑,用舌头舔舔牙根,仿佛尝到了鲜血的味道,这燃起了他嗜血的渴望,他用舌头一遍遍地舔过自己的牙根,像是当真有血流出一般。
直到有带着腥气的液体流进他的喉咙时,楚政才恍然大悟的捂住脸,倒吸一口冷气,用舌头堵在牙根。含含糊糊地命令宫人捧了痰盂过来,对着痰盂就是一口浓稠的鲜血吐出,吓得宫人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上。
楚政摆摆手:“不过是近日太着急了,才会如此。”
“陛下!”宫人的手中还捧着痰盂,抬起头忧虑地看着楚政:“急火攻心不是小事呀!”
楚政舔舔方才流血的地方,笑道:“是我牙肉破了,不碍事的。你去命人召顺德入宫。”
“是。”宫人放下痰盂,奉命而去。
楚都的子玉将军前往久安的同时,远在博山的齐军正在将军李寄书的带领下攻打沛郡。
李寄书巡视过后回到帐中,又想起了他从穿山来博山之前与伍齐射的对话,他问伍齐射为何不与他同来。
伍齐射答他:“殿下命我助赵王夺取鲁都,无论成败均不可离开赵军。”
李寄书站在地图旁,想着伍齐射的话,又是一个用以昭显诚心的人质,不知道伍师弟的命运与他那四个爱妾是否相似?
声子用独臂抱着手中精致的木盒,在李寄书的军帐外踌躇良久,手心中的汗液沾在手中的木盒上,使木盒的表面也变得光滑。
久久徘徊的脚步声早已传入李寄书耳中,却始终不见有人进来,李寄书道:“帐外的是谁?”声子深吸一口气,用肩膀蹭开帐帘走了进去。李寄书抬眼看到他怀中的木盒,便迅速地垂下眼帘去看桌上的地图。“这次送来的是什么?”
声子听到李寄书的问话,沉默着将怀中的木盒放到他眼前。
李寄书伸手推开木盒,低声道:“这东西挡住地图了。”
声子不答话,只是执拗的将木盒移回方才的位置,语调温柔:“看看吧。”
“看了又能怎样?早知道是这个结果,你与其拿这东西给我看……”李寄书冷哼一声:“倒不如拿去给将士们看看,也还能激励士气。”
声子道:“她们毕竟是你的爱妾,你当真不看?”
“不看!”李寄书挥手将桌上的木盒扫到地上,木盒落地时发出一声闷响,盒子应声而开,里面滚出来的东西沾湿了地面上干燥的土。他的眼角瞥到了地面上的东西,却强忍着不去看。直到见声子弯腰要去捡起盒中掉落的东西时,突然怒气冲冲地冲过去一把推开声子,指着地上的木盒:“第一次送来的是她们四个人的手指,第二次送来的是左脚,第三次送的是眼珠!这一次送的不是鼻子就是耳朵!还有什么可看!”李寄书蹲下来摸着木盒,眼中已含满了泪水。“声子,你何必逼我……”
声子蹲下来将滚到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放到木盒中,目光始终胶着在手中那血肉模糊的耳朵上。“她们为国所做的,与战场上的勇士一样伟大。”他合上木盒将其推到一边,倾身过去用独臂搂住李寄书的肩膀。“将军,与其压抑自己的感情,倒不如将它释放出来,这样才能全心全力的作战!”
李寄书无言,只把头埋在声子肩上,那个没有手臂的肩膀此刻竟是如此厚重,如此温暖。他并不后悔让四个爱妾前去赵国为质,但这不能代表他不伤心,不难过。他以为一切易逝,然而事与愿违,往昔的温柔终难忘怀。
☆、第五章 初伐鲁都 (2271字)
天正七年,赵齐盟军攻上鲁境。同年五月,齐将李寄书率兵南下,攻打沛郡。同期,楚将子玉率军延凌河南下,分走陆路水路前往穿山,以助鲁军。吴军北上,以守疆土。这一场波及五国的战争就这样在沛郡往北的穿山沂水两郡拉开了序幕。
赵灵宫站在穿山郡令尹府的院中,环顾四周,唇边荡出笑容。
时处春夏交接,令尹府因处于穿山郡西北部,离城门甚远,所以并没有受到战火的洗礼,还保持着曾经富丽堂皇的样子。赵灵宫此刻正站在一丛开满淡黄色小花的矮树旁边,嗅着淡淡的花香,他已许久没有闻到花香了,身处战场,无论多么浓烈的花香都终将被血的味道所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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