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信步而走,实为心中所导,楚政从殿中出来后,又一次来到了天守宫。
手指滑过桌上的书简,时隔多少年,他依旧能够从这些旧物上触到昭乐的笑容。耳边是牙牙学语时的昭乐,用一声软软糯糯的哥哥,俘获了岁岁年年的公子政。
坐在天守宫中,楚政想起了灵童阿吟的话:“与其求来生,不如在今生相守。”
守之一字,实是最艰难的。
不管是相守一生,还是守住疆土,都要面临重重艰难险阻。
丁望随着声子来到大道岛上,他看到身旁声子脸上颇为沉重的表情时,无言地垂下头:究竟有多少条生命为了这片土地牺牲?所谓兵,是否都注定要为了土地、为了百姓而牺牲?
“丁参军。”声子低声叫他。“我想起来了。”
丁望回过头,皱着眉看他,等待他继续。
声子遥望着大道岛上的土地,目光扫过不远处正在备战的士兵,最后还是落回到丁望脸上:“丁望?丁期?参军的兄长此刻正在军中。”
“将军好眼力。”丁望从善如流,毕竟丁期在军中的事情,他早就知道是瞒不住的。
“参军不去见见兄长么?”
“不必了,此刻相见无非是徒增牵挂,倒不如得胜之日再去拜见兄长。”丁望也学着声子的样子,遥望正在备战的士兵。“那时候,对兄长来说乃是喜上加喜。”
声子点头:“既如此,我也无需多言。参军以为此战我军可有必胜的把握?”
“有。”丁望语气笃定。
听着他简洁有力的回答,声子心里有一种不知道该怎么表述的感觉,它从心底中的某一处翻涌而出,把胸口填的满满的,一定要做些什么才能够宣泄而出,可该做什么呢?他什么也不知道,心中的感觉也无从宣泄。
就在这时,丁望的声音再次传入了他的耳中:“将军不信我的话?”
“不,我相信!”声子脱口而出,不明白为什么,这句话说出来后,他满腔情绪都得到了宣泄。难道方才心中满盈的都是对丁参军的信任吗?声子没有答案。
声子急切的回答令丁望的脸上绽开了笑容:“多谢将军对丁望的信任,丁望必全力以赴,以报将军。”
“你是殿下亲选的参军,自然有非比寻常的本事。”声子笑笑。
丁望蹙起眉头,偏头望向声子:“你这样相信殿下么?”
他的问题让声子感到不可思议,但他还是笑着回答道:“当然!别说是营中将士、朝中百官,就连是街头小儿口口传唱的歌谣中都在歌颂殿下的仁德。我相信像殿下这样仁德兼备的君子,眼光必有独到之处。”
“仁德?”丁望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忽然扭过头望着遥远的齐都,在心里默默的说道:殿下,我终于知道你是笼络住人心的了……
而他不得不承认,就连他自己也已经被昭乐笼络住了,却不是因为昭乐的仁德。
夷光下葬的时候,正是齐吴之战持续蔓延的时候。昭乐没有参加夷光的葬礼,因为他觉得在战争结束前,他都没有颜面去面对长姐,面对这个为了齐国而奉献出生命与孩子的女人。
丁望已按照命令到达大道岛,而晋国的使者也理应快回到晋都,只要再等上几天,大道岛上的战争就将写定结局。昭乐方才放下大道岛上的战报,便已拿起另一份奏议,那是大司空送上来的奏议,关于衍水分源的奏议。
战争并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参与其中,当将士在前线征战,国内的百姓仍要生活。
昭乐细细读过手中奏议后,命人请大司空以及一众相关官员进宫,当日便定下了分流改道的措施,并于三日后颁布了《衍水分源令》。
令中提及,凡参与衍水分源工程的百姓均可依照工量而减免部分税款,不参与工程者则需缴纳一定税款作为工程补给。若家中壮年均已参军导致无人可参与修建分源工程,则无需增加税款。除此之外,各郡囚犯均需参与当地分源工程,若有立功者则可因功量刑。凡立功者,无论百姓或是囚犯,均需一视同仁,不得有所隐瞒。
法令颁布后,虽褒贬不一,却仍是迅速地依令行动。就这样,在大道岛战场上的战火熊熊燃烧之际,齐国国内也在进行一场意义不凡的战争。与此同时,晋国方面的消息也已经传了回来,数万晋军已围住吴国博山,只等大道岛再次开战,便一举攻入,从后方帮助齐国夺得大道岛。
天正九年六月二十日,楚王亲至陆口别宫避暑,从者威猛将军子玉。又一层压力重重加到了吴王身上。
六月二十二日,大道岛上齐吴交锋,晋军亦于当日自穿山南下,攻打吴国。
此战,吴军大败,自大道岛中部后退至大道岛极西处,晋军也占领了穿山附近的几个属于吴国的村落。
这一战是否结局已定?吴王摇摇头,亲身前往神庙,求一个答案。
当四国均注目于洋河战场的时候,远在内陆的赵国,正在展开一场前所未有的、遍及全国的捉捕行动。
☆、第三十五章 无奈之举 (2239字)
晚风为炎热的夏天带来一丝清凉,昭乐放下手中的战报,合上双眼在心中寻找一片宁静。当宁静打碎,一切虚妄都成为现实。
在强压之下的吴国并没有选择认输,反而在压力之下,越发勇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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