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半月的时间,我和匡煜炜拼命排练。
沈星子的领导才能令我十分满意,她十分专业,并且十分严格。因为她的专业和严格,我哥和我都面临着不小的挑战。所以在这一个半月的时间里,我们再一次成为了命运共同体。因为有着沈星子这个共同的“敌人”,我哥在与我相处的时候不再不自然,他和我的关系再次变得很近。一个半月的时间,台上我们在一起努力排练,互相纠正错误;台下我们在一起累得四仰八叉,合伙吐槽沈星子鬼畜。我哥自己都没注意到,在我们重逢的时候,他对待我的态度是那么的僵硬和疏离,而现在,这份僵硬和疏离渐渐消失了,就好像破了冰的溪流重新流动起来,发出悦耳动听的声音。
张哲偶尔会来看我们排练,我哥看到他的时候,又会重新不自然起来,并且刻意拉开与我的距离。张哲对我说:“你哥越不自然,就代表你的希望越大。”他拍拍我的肩,离开了。
我看着匡煜炜,在宽大的戏服袖中握紧了拳头。
这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后的一次机会了,我会牢牢抓住这个希望,哪怕只有一线也好!
六十、
距离公演的时间越近,沈星子的眉头却蹙得越紧,有一天排练结束后,她喊住了我:“匡煜杰,能找你谈谈吗?”
“谈什么,下次说不行吗?”我急着送匡煜炜回寝室。
沈星子看了我一眼,她说:“抽个时间,对你有好处。”
我微微一愣,最后留下了。
“什么事?”我问她。因为被迫减少了当天份与匡煜炜相处的时间,其实我挺不高兴的。
沈星子说:“你觉得现在的剧本结局怎样?”
剧本当然不可能永无结局,早在半个月前,沈星子就已经补完了脚本的最后一段。相爱相杀的师兄弟两人最终化解了矛盾并肩对敌,九死一生后战胜对手,当师兄的靠爱的“教育”唤醒了师兄弟情谊,两人携手归隐江湖。
我说:“还行。”
沈星子秀气的眉头便又蹙了起来,她说:“还行啊……果然是不怎么行吧。”
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沈星子抬起脸来,看着我说:“匡煜杰,你想不想赌一把?”
“赌一把?”什么意思?我疑惑而警惕地看着沈星子,总觉得这个女孩子接下来要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随后我又觉得有点好笑。惊天动地……有什么能够惊天动地?
沈星子说:“赌一下你在匡煜炜心里有多重,赌一下他心里对你到底是什么感情。”
我愣住了,随后我笑了起来,这还真是惊天动地啊,毕竟匡煜炜就是我的天地。
所以,虽然觉得沈星子这个提议很理想化、很天真、很好笑,但是……
“好啊,我赌。”我说。
六十一、
公演的日期终于到了,我和匡煜炜终于算是顺利出师,除了他并不知道最后的结局已然更改之外。沈星子改了结局,最后的HE变成了BE,其实也不能算是BE,最后的结果由两兄弟战胜敌人,共同归隐,改为了一死一生。
在一出BG剧里,这一死一生只能算是个略有缺憾的HE,毕竟匡煜炜饰演的男主角还活着,但是换一个角度来看,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沈星子果然看出了我对匡煜炜的感情,并且十分聪明地把这份现实中的感情融入了剧本里,她想利用我们两兄弟之间的牵绊来加深这出舞台剧的感染力,由此可见,她是一个出色的编剧,更是一个惹人厌的鬼畜导演。
弹簧剑、蜂蜜血浆、灯光变化加化妆……我瞒着匡煜炜在做最后的准备,他却一无所知。像这一个半月里无数次做过的那样,他走到我面前,用一种好哥哥的语调说:“只要把今天熬过去,哥请你喝酒撸串去!”
看着他的笑脸,我的情绪也忍不住变得又亢奋又紧张,我说:“真的吗,哥?你保证?”
“我保证。”他乐呵呵地说。
自从孔维那件事后,匡煜炜便不再碰酒,所以他喝酒的时候便是放下戒备的时候,时隔一年,他终于真正对我放下了戒备。
六十二、
老实讲,我其实并不认为沈星子的那个检测会收到什么令人振奋的结果,我甚至不认为那会成功。舞台剧就是舞台剧,弹簧剑和蜂蜜血浆做得再逼真也不过是道具,又不是演金田一和柯南,怎么会有人莫名其妙真死在舞台上?
但是,当那一幕真正来临的时候,连我自己都当真了。我看到匡煜炜走过来跟我说最后那些台词,我看到他正义凛然的脸孔,素色的衣衫穿在他的身上衬得他格外清秀文雅,带着一种淡淡的禁欲感,令我心跳加速,下`体发烫。接下来,我们俩会大打出手,在打斗中,我们找回了从前的我们,产生了共鸣,解开了误会,最终冰释前嫌,当然,这是过去的、没有被沈星子改过的结局,所以,现实中,当匡煜炜对着我刺出手中的长剑的时候,我迎了上去。弹簧剑捅入我戏服下预先设置好的硅胶卡槽里,带出插入肌肉的手感,蜂蜜血浆喷了出来,染满了我抓住剑的手。在那一刻,我看到了匡煜炜彻底懵了的脸孔。
“哥……”我轻轻喊了他一声,带着满脸的不敢置信,咬破嘴里的血胶囊,然后整个人往后重重倒了下去,发出了沉重的“砰”的一声。
六十三、
我静静地躺在地上,背景音乐响了起来,是一支箫的独奏。
曲调缠绵、迷惘,就像匡煜炜最后的那个眼神。
在那一刻,我突然间感到被无比剧烈的感情所包围,那股感情郁愤至极也悲痛至极,恰是因为如此,反而没有爆发出来,而是被牢牢压抑在了萧索的箫声之中,令人胸腹之间仿似堆满了尖锐的岩石,就连血液和氧气都无法顺利通行。
在那一刻,我忽然就回忆起了我曾经做过的那些恍如隔世的梦。在那些梦里,匡煜炜一次又一次地与我失之交臂,活着未能近身,死后未能同行。于是我被那股感情彻底地压倒了,我的身体微微颤抖,只觉得自己下一刻便要痛苦地嘶喊出来。明知道大喊大叫无济于事,却无法不去大喊大叫,即便能够大喊大叫,却依旧无能为力……
痛苦!
太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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