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坦白承认,万一你写不出来,是不是必得因此而死去?“
这就是少天你想告诉我的事情吗?我若说,我必然是没有那种必死的决心的,你是否会高兴一点?可就算是这样,我还是试图委婉的告诉你真相。请别觉得我过于死板固执。
我虽然不觉得写不出来,就要去死。但是,对于写作,我怀着一种过于赤诚和崇高的心。它不可被尘俗污染。你是否觉得在这样一个快速混沌的时代,写作已经不再属于单纯洁白的世界范畴了?可我坚持的己见,希望不会给你带来过多的困扰。我并不想因为贫穷而低下头颅,它并高贵却也不能为此低于尘埃。
感谢你的书。
顺便,我并不介意你说那女孩儿像我,这至少意味着在你心里,我并不是一个穷困潦倒的作家,而是一个美好的朋友形象。
最后,附上书单和汇款单。切记查看。
喻文州放下笔,使劲在已经差不多冻僵了的手上呵了一下哈。他站起身来,又试着跳了几次。可恨的是,因为长期的端坐,连腿筋都有些麻木了。这样的猛一跳动,反而让那麻木的腿筋抽了一下,疼痛感瞬间从腿部蔓延到了脚心。
喻文州哎了一声,又苦笑了一下。
他重新看了一下回信,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对待某些东西过于执着了。而这种执着并不是什么过于好的事情。
在他和黄少天联络来往的书信中,偶尔也会被黄少天婉言的劝解过。在这个作者众多且又出色的大集体里,出名是一件多么难以追求的事情,你如果肯稍微服软一些,走另外一个道路其实也是好的。
黄少天所说的另外一个道路是指替人当枪手。许多枪手在那些所谓的名作家背后默默付出,给人带来了巨大收益,拿着不符合的收入。有朝一日或许会自立山头成名出书。但在喻文州看来,这并不符合道德和他坚持的作者底线。他鄙视那些用枪手的作者,轻视那些替人做枪手的作者。所谓文字是有灵魂的,作者将灵魂注入文字中,被利用的文字难道不会发出哀嚎吗?
他不想半夜听到那些声音,那简直会让他如‘躺’针毡的。
他就像毛姆的《月亮和六便士》里的查理斯·思特里克兰德先生一样,被恶魔附了体,抛弃着一切去追求文字上带给他的快感。他的所作所为或许并不讨人喜欢,但他紧守着他的尊严和头颅,捍卫他对文字执着的权利。
黄少天是个编辑,他们有各种各样的不同之处。这曾经会让人感到为难,不同的世界观和所处的位置不同,的确会是友谊的一个不小栏杆。但在黄少天那天生使人放松自在的个性里,这一切都不值得一提了。
黄少天认为,在捍卫文字的前提,是拥有良好的生活环境。如果像喻文州这样,每月都过得似乎非常拮据,甚至连自己看到喜爱的书都要良久的思考买或者不买的问题,那么还有什么权利捍卫文字呢?以喻文州的能力,找一份枪手的工作并不困难,他还善意的表示如果愿意,他会给喻文州介绍一个价格优良的出名作者。有了优渥的生活,他可以继续捍卫他的文字权利。这并不矛盾不是吗?
黄少天认真而热心的在信中写道过,等到喻文州生活坏境良好了,期盼他能来到城市,他们可以住在同一个小院,闲暇时陪同彼此散步在湖边,甚至一起去一家隐秘的咖啡店奢侈浪费一个下午的时间讨论书籍杂谈。这是多么美好的幻想啊!
喻文州曾经根据黄少天劝解他的这封信,写了一封言辞礼貌而古板的回信。语气中充满的距离感自然也让黄少天看了出来。在喻文州因自己的言辞过于尖锐而有些歉仄不安的等待中,黄少天的那封回信显然让他安心许多。
黄少天表示,这只是他一人的看法。喻文州的想法,他虽并不那么赞同,但却是从心里敬佩的。作为编辑他会笑喻文州的蠢笨坚持,作为朋友他会点头并努力帮助喻文州坚持这片真挚。
这大概就是黄少天第一次让喻文州觉得感动的时候吧。他将黄少天当成唯一一个交心的朋友并不是无端的。这封信足够证明他们的友谊了。
而在他等待黄少天的回信这一段时间里,他也没有因为寒冷的天气而停下创作。他将一些他觉得还不错的文章投到一些杂志社,往往等了很久都是没有回信的。黄少天曾经说过他的文风,一个极有个人风格的文字并不那么容易让人接受的。
喻文州的文字,粗看是温和的,读起来让人舒服,觉得坦诚而真挚。细看起来,则是无数的暗刺,扎的人浑身疼痛却又挑不出什么来。篇篇带着暗刀的文字,纵使他写的怎样的好,也不受人欢迎。而喻文州极具个人风格的,还不止是他的文风问题,还有他的产出远不是一个职业作者应有的。虽然慢工出细活,但是对于向他约稿的杂志编辑们却是满口的抱怨。
黄少天是负责他的一位编辑之一。两人不仅是朋友,在工作上也有着互惠互利的关系。但黄少天从不逼迫喻文州,他知道,喻文州总能在最后期限交出一篇挑不出任何毛病的文章来。不需要的润色和修改。黄少天不急不催,对喻文州有着百分之百的信任并不是所有负责他的编辑所能有的东西。这大概也是造成喻文州一直不是最佳约稿对象的一点吧。
他先前七七八八投出的稿子也诱来过看中他那特殊文笔的编辑。而那些编辑往往在和他通信一段时间后,都会向他提出给某某名作家做枪手这样的诱人条件。但喻文州都毫无例外的一一拒绝,从此和那些人再无联系。
他不觉得可惜,但每每和黄少天提及,都会让黄少天稍微感叹一下,那感叹在书信中所占篇幅不长,往往不上一行而已,所用辞藻总是有些意思的。能让喻文州不厌恶他的啰嗦,而会心一笑。
比如:那样的傻瓜怎么会知道你的想法?但我总无比想破开你的脑子一探,因为我也是傻瓜。
还比如:哦!下次我会记得像那人问好,我期望他的头没有坏掉! 天,你到底有多固执?
这种模仿喻文州那古板的书信风格,让黄少天更具有逗人发笑的文笔了。他回信表扬黄少天模仿的极其相似,让人难以分辨。黄少天回复他说,这大概是他第一次模仿别人的书信风格,有意思极了。好像可以用这样的风格去探索喻文州的脑子一样。
喻文州对此一笑而过。他喜欢黄少天那似乎从来没有忧愁的信,对他而言,是这些晦涩书籍中少有的简单易懂。是苦涩生活中一丝上帝赠与的甜蜜。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 章
Chapter3
3、4月份的天已经隐约有些暖意。他终于可以重新走出家门,穿上灰色大衣,带上一条暖和的围巾。踩着已经慢慢消融的雪,去购买一些生活用品,当然墨水也是必要的。
他下楼顺便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信箱,看到了那里安安静静孤孤零零的躺着一封不薄的信。他在尚还寒冷的风中拆开了信。看了起来。信中大约讲述了一些黄少天最近的生活,比如他们编辑室一起出去游玩之类。他在信中的欢乐笔调让喻文州也能感受到。黄少天尽自己所能,描述着海南的风景。只差没有寄一张照片了。
他还在信中提到了那名他们编辑室新来的女编辑。他说,那女生最近和他走得很近,他们在海南的时候还合了一张照。他在信中不停的问喻文州羡慕不羡慕,要看照片吗之类的话就足足写够了五行。
喻文州看到那里时,笑容就没有忍住,缩在围巾里的下巴更深的陷了下去,双眼因笑意而微微眯了起来。
他购物完后,径直回了家。放下手中的购物袋,取下围巾,脱下大衣。拿起薄薄的毯子披在了身上。对着空白的纸想了想就开始提笔。
少天:
见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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