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便有一只手自他脖子下方穿过,托着他的脑后将他抬起,笨拙喂水。
胤禩连喝几口,才道:“怎么是四哥在此处?今日刚到,许多事物都要打理,这些微末琐事让高明来就好。”
胤禛一脸高深莫测地吐出甜言蜜语:“这些事交给他们,我不放心。再说该交代给奴才的早已交代,眼下自是你最重要。”
胤禩:…………
他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该做什么表情。
闷了半晌,他才轻轻说:“四哥,我疼得厉害。”
胤禛听了,一颗老心立即又被揉搓得快碎了,忙道:“白晋推荐的人你睡下不久便到了,原想着让他明日再来看你,我看还是让人赶紧过来吧。早一日能得出个妥帖的法子也好过多一日操心。”
胤禩却拉着他的袖子:“不必。”
胤禛狐疑看弟弟,看他又打算说什么推搪之词。
谁知胤禩却道:“不想见外人,四哥陪我说会儿话吧。”
胤禛听了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自己没听岔。面上带出极欢喜极欣慰的神色:“从小看你长大,每次见你对着旁人长袖善舞,在我这里却是连句好听的话儿都不肯露。今日才得你一句‘自己人’的考语,总算对得起我十数年的心意。”
胤禩难得没有刻薄顶回去,只叹口气:“早年因我母妃身份低下,受尽多少慢待,在宫里,便是一个随随便便的奴才也得罪不得,久了也就习惯了。我也不想时时刻刻都去留意旁人喜欢恭维奉承还是金银玉石,可惜……”
这席话胤禩还是第一次说出口,胤禛默默留意老八十几年,这些典故早已尽知,但听见老八亲口说出,仍是动容。
这番话出口,便意味着老八将最难堪的过往和心结都曝露在他跟前,任何一个皇子阿哥,也不会愿意在兄弟跟前流露软弱。只需看看他在老九与十四跟前如何道貌岸然便能知一二。老八待自己,终究与待这二人不同。言下之意,对着外人和善不过面上功夫,只有对着自己人才肯放下身段傲娇甩脸子。
老九几个是弟弟,要护着要提点着;而自己,却能让他在失意时暂时投靠,躲避风雨。
他们二人才是一体,能得相互扶持,相依相靠。
胤禛不忍他自苦,怪喃道:“我不过随口抱怨,又不是认真。先头我一个月不去你府上,你也没同我置气,难道不是信我至深?只是你虽早与我同一条心,但嘴里还是硬得很。今儿难得服个软,不如多说几句让四哥开心?”
胤禩对着胤禛毫不客气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行为已经淡定了,索性做他最拿手的事——煞风景。
胤禩道:“四哥这番做法,君父那边只需假以时日便能察觉你我二人相交过密的细节。不知三哥那边,可有了动静?”
胤禛颇为不爽,刚刚气氛正好,转眼就被老八扇没了。他是一个有丰沛情绪的人,一腔热血被这样堵在胸中很是不满。可惜老八如今比钧窑的瓷器还脆弱,打不得骂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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