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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僧一魔。

就连天与地的距离，也没有他们二人这样遥远。

若被明修知道他现在的样子，明晓他内心的龌龊心思……

不能想，不敢想。

如今被世人谈之色变的天龙血魔，正是当初几乎被活生生削掉全身皮肉的雷毅修。他看似完完好好的活了下来，内里却早已死了，唯一还能令他有如一个正常人般思绪的，只有一个名字：明修。

多年以来第一次亲眼见到，更是令雷毅修方寸大乱，心中如被巨石所撞，脑中五识不清，思绪杂乱，行动都不能由心而控。

他停了下来，脑中只是不断回想着再次见到的长大的明修的样子，再想不到其他。

直到一声冰冷而熟悉的清朗声音伴着什么东西呼啸而来的风声炸响在耳边：“终于找到你了，天魔血龙！”

一条长长的念珠自几丈远外飞来，直直落在雷毅修的身上，黑色佛珠上木色的法印发出了刺眼的金光，念珠如有自觉般的将雷毅修一圈圈环绕起来收紧。明修执着念珠的另一端，目光冷漠的看着雷毅修，好似从来不曾见过他。

雷毅修哪里见过这样冷漠如冰雕，并对自己露出刻骨杀意的明修。不由心中一慌，“师兄”两个字脱口而出。

明修怔楞了一下，脸上神色不变，依旧声音冰冷的道：“贫僧何德何能收一个无恶不作的邪魔当师弟。何况，我了不记得何时有过你这么大年纪的师弟。”手中念珠一紧，金光更甚，如无数把尖刀刺进雷毅修的身体，令他痛苦的发出低喘。

雷毅修睁大了眼睛，身上的痛苦化解不了他的惊异疑惑。明修说什么……？他忘记了，他真的把他忘得干干净净。他有了其他的师弟，自己不再是什么唯一存在的事物了？！想作为一个人类活着的唯一理由……也要失去了吗？

“你不记得我了？”雷毅修心中拼命告诉自己不能问不该问，嘴却不由自主的张开，吐露出心底最沉痛的苦涩。

“不曾相见，何曾相忆。阿弥陀佛，贫僧自问从未见过你，更何况，是你这样一个祸害苍生，罪孽满身，其行当诛的邪魔。”明修答道。

清冷的月光洒落在他冷漠淡然的眉眼上，更显得其人斯文俊秀，冷冽淡然，真如天上仙人般无情无欲。

雷毅修一瞬间觉得，他似乎不认识这个人，不认识这个和明修长得一模一样，性格却截然不同的人。离开时明修只是个少年，但他生性稳重，聪明，又不失活泼可爱，为人专一，怎么可能会忘记他？！怎么会变得冷漠如斯，就算他日后又有了许多师兄弟，也绝不该忘了他啊——

待到镇静下来转念一想，便明白自己是因为明修的遗忘而迁怒于他了。连自己的都变得不是人了，又怎能要求明修一直活在过去？！无论怎样，明修始终是明修，变的不是明修，只是自己罢了。

如果当时不离开……如果没有背负血海深仇……如果没有入魔……可是没有如果。

雷毅修闭上了眼，在佛光与自身魔气对抗而产生的如刀割般的痛苦中，似乎又回到了五年前，被一片片削去全身皮肤，濒临死亡的那一刻——

炙热的阳光下，连不知停歇的夏蝉都短暂的停止蝉鸣，青草绿叶都耷拉着身子蜷曲着叶片病殃殃的毫无生气。升腾而起的热浪蒸蒸腾腾裹挟着泥土灰尘的难闻气味喧嚣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