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立长不立幼,朕虽更属意你,可你上面毕竟还有个皇兄,因而一切只能他日时机成熟再谈。”若一般皇子听到此话恐怕心中已然欣喜不已,但龙舯英没有,他很冷静,龙宣天说的是他日再谈,他还说他之上有个龙斐云。只要这两点还在,他就不大可能立自己。说到底不过是为了安抚自己。
心中冷笑,龙舯英面上却一副诚惶诚恐,“父皇折煞孩儿了,孩儿自问无才无德,只要能够为我明毓略尽心力便足矣。孩儿自知无甚威望并不足以担任大任,他日父皇立了太子,孩儿会尽心尽力辅佐,不敢有二心。”
眼神盯着龙舯英足有盏茶的时间,龙宣天淡淡一笑,“朕平日甚少关心你们,今日不过是想借此机会与你闲谈一番,皇儿莫要想太多。”
“孩儿明白!”重重的应着,龙舯英对龙宣天更是有些失望,今日一番话不过是试探吗?
“这段日子你身体有恙,你母亲差点哭昏过去,有时间了就去多看看你母亲吧。”龙宣天笑道。
感激的看着龙宣天,龙舯英急忙颔首,“孩儿这便去。”
得到龙宣天的许可他慢慢的退了出去,闭上书房门,龙舯英一袭身影笔直挺立,眼眸在无人的路上瞬间变得冷漠。世上能依靠的唯有他自己而已。龙宣天念着一点父子亲情或许并不会对他真的如何,可他那位皇兄,初时他并不将自己放在眼里,那日示好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增加一些筹码,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他恐怕恨不能除去他与四弟。
便想着已到了母亲居住的殿外,心中一切杂念皆收起,龙舯英踏进院子不等下人禀报直接便近了她母亲的屋子,见到他,她母亲起身笑道:“英儿,你真的来了。”
“母亲真的我要来?”龙舯英拉着母亲的手坐下,脸上是发自心中的笑意。
摸摸他的头,他母亲到如今不过是个小小贵人,名为曹瑾言。曹贵人在宫中没少受人冷嘲热讽,只是因为好歹育有皇子的缘故,才勉强的坚持到现在。心中愧疚,若不是自己没用,何须让母亲处处受人压制。曹贵人吩咐下人端些茶点过来,便笑道:“是你父皇说今日会让你过来看看我的。”
“父皇有来过?”有些惊讶的看着曹贵人,龙舯英动作不由一顿。
脸上带着些许幸福的光晕,曹贵人颔首,“前两日刚过来。”
“父皇和母亲说了什么?”
“就是随便聊聊。”说罢,似想到什么,又道,“你父皇说你是个好孩子,在我面前夸了许久,你以后可一定要多帮你父皇分忧。”
心里有些阴沉,龙舯英点头,“母亲放心,孩儿自由分寸。”
难怪这么好心来看母亲,原来是打算利用母亲来牵制他吗。
第五十五章 舟中春色
龙舯英回府,深思多时,寻来他的心腹百里襄。他将在宫中的情形对百里襄说了一遍,百里襄问:“殿下现在作何打算?”
“最近风声太紧,我还是如以往一般低调行事才好。”龙舯英答道。
“殿下所言极是,自古军心难测,此刻若殿下仍旧争尽风头难免受到皇上和大皇子的猜忌,如此有些得不偿失。”百里襄说完,又道,“只是殿下初露峥嵘却立即便掩下光彩也是不合时宜的,只能不留痕迹慢慢的淡出在众人视线之外。”
“百里先生的意思是让三皇子永远屈居人下?”猛然响起的声音让两人一惊,百里襄朝着门外守卫怒吼,“你们是干什么吃的,皇子刚才的吩咐全都是耳边风吗?”
“百里先生不必怪罪他们,是我执意要进来的,不过,若非我正巧进来,怎能听到百里先生的一番谬论。”来人正是陈牧驰,他一袭白衣,面上带着些许冷淡。
一听陈牧驰此话,百里襄神色骤变,“穆池尘,你可真是居心叵测,无缘无故跟着殿下回来,私下里不仅撮窜殿下生出谋反之意,如今又想混乱殿下视听以达到你那不可告人的目的吗?”
看着两人争执不下,龙舯英叹口气,“都坐吧,没让你们一起来就是怕这样的结果。”
初时陈牧驰来到祥宁府时,这位百里襄先生便十分不满,因而但凡陈牧驰所在的地方,百里襄大都会自动避开。可以说,陈牧驰在祥宁府的时间虽久,两人见面的时间却真的不多。
两人在龙舯英身边坐下,龙舯英笑道:“既然两位都知我如今状况,不妨说说各自看法,我也好多做考量。”
百里襄一脸阴沉,瞥一眼陈牧驰道:“该说的我都说了,就听听穆大先生的高论吧。”
陈牧驰不冷不热的一笑,“不敢当。”
百里襄自是没有什么好脸色给他看。
陈牧驰也不理会,转头看着龙舯英分析,“此刻皇子的处境看起来岌岌可危,然则,却有无限机遇。大皇子已三十有余,皇上若想立他为太子,为何会等到现在?任何上位者看的都更加深远,但无论怎样的当权者,他都想要江山源远流长,那么他势必需要一个强势而有魄力的继承人。大皇子手段是有,可惜不够沉稳,其气不正,更无皇者该有的胸怀大度。而殿下虽之前一直淡出人们视线之外,然而如今一举入朝却是万众瞩目,可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皇上或许说了些什么,但是那就吓倒三皇子了?皇上的目的暂且不用去猜,但以现在的状况,池尘以为皇子不该退避三舍,既然您的才华已得到所有人的认可,那么现在何必示弱?皇上莫非会因您的优秀而将您裁决?这是不可能的,且不说你们本是父子,就这件事,皇上若真敢如此,那么何以封上天下悠悠之口?再者,即便三皇子暂避其锋芒,慢慢消匿于朝堂,那么,日后若大皇子登基,您觉得他会顾念今日兄弟之情,任你这般逍遥自在的生活下去?”
陈牧驰没说一句,龙舯英的脸色便更沉一分,百里襄也好不哪去。这些道理他们何其不懂?只是往日无人将这些话摆在明面上而已。然而有些话一旦说出来便会带给人更深的印象。如今的情况可还容得他们这样推三阻四下去?很明显,他们现在已经受人瞩目,还要过会以往的日子是不可能了。
淡淡笑着,龙舯英颔首,“只是我毕竟不居长,母亲身份又卑微,如此下去,即便我真的表现出优秀,父皇便会乐意立我为储吗?我看未必。”遂又将他与龙宣天以及曹贵人的对话与陈牧驰说了一次。
听罢,陈牧驰许久不说话。百里襄挑着眼看向陈牧驰,脸上带着些许讽刺,“嘴上说说谁都会,若皇上一意要立大皇子该如何?以前皇上或许还有考量的意思,可如今只剩下的三位皇子,四皇子留恋风月,又无出众才华自可不论,剩下大皇子与殿下,说句僭越的话,皇上并不喜殿下,自古最深最难测的便是帝王心,你若仅凭你一己猜测便让殿下站到大皇子的对立面,他日大皇子登基更容不得殿下。”
头疼的看着争锋相对的两人,龙舯英扶额,“两位说的都有道理,站到大皇兄的对立面我也不想,可不如此,又有些不甘。我自问不比他们任何人差,可就因为出生的原因处处遭人排斥,众皇子公主,除了四弟对我好些,其他人根本不将我放在眼里,这种感觉有时候会让我快要发疯。”
“殿下!”百里襄话一出口却不知该如何继续。
一直沉默着听完此话的陈牧驰突然开口,语不惊人死不休,“别人不给,便自己想办法去夺,皇家本来便没什么亲情可言,三皇子又何必固守不前,将自己困死于此?”
“陈牧驰,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我们一个都别想活。”猛的拍桌站起,百里襄指着陈牧驰的鼻尖,恨不能将此人生吞蚀骨。他怎么敢,怎么敢如此光明正大的讲出这些话。
龙舯英脸色也是一变,却并未像百里襄那般激动。拉着百里襄在身边坐下,龙舯英去门外看了看,又吩咐任何人不得接近,这才重新坐回位子上。他看着陈牧驰道:“以前你并不愿意告诉我你的身份你的目的,可是到现在这个地步了,难道先生还要瞒着我?”
“我知道你不放心我,我只能说我的仇人是龙宣天,我们可以杀死他却不能置明毓不顾,所以必须在找到一个可以带给百姓们希望的帝王。”陈牧驰的话让两人目光一凝,还是百里襄脱口道,“二皇子与五皇子都是你们杀的,甚至三皇子的事也是你们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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