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飘出浓郁的姜味。
“哎哟,光顾着说话,差点把姜汤给忘了。你带孩子过来,趁热喝了吧。”江平明掀开破旧的棉布帘子,转身出去了。
“公——啊,平明,我看你生得白白净净的,不像是长年耕作的农人……你是靠什么过活的?”秦犷知这人不拘礼节,就也没再跟他客套。
江平明头也不回:“我么,只是一个小小的画师罢了。”
☆、第 3 章
献帝十三年,洛朝为大叶所灭。大叶人火烧洛国皇宫,同时迁都下沙,改国号为赫,年号是为纪武。洛氏一族除年幼太子下落不明,其他皇氏宗亲皆被斩首。大叶王自封为赫朝开国皇帝,并将献帝之首悬于新都城门,示众月余。
然大叶族以异族之身份进军中原,其威尚不能服众。一时间,先有前朝遗民揭竿而起,后有羌、戎、细月、兰彘等族纷纷欲与大叶氏分一杯羹;新朝虽立,中原大地却仍是战火纷飞。
大叶一族以骁勇善战著称,对各方的威胁并不畏惧。大叶王有八子三女,八个儿子如今都领兵南争北讨,各司其职;其中八王子央金负责镇压前朝遗民的反抗。十七岁的央金虽然在八个王子中年纪最小,样貌也生得丰神俊采,其作战时的手段和对俘虏的态度却是他们之中最为冷酷的。洛朝灭亡半月有余,他就已经平定了中原主要省县的动乱,坊间谈起央金之名,无不闻之色变。
央金这人除了好战,还喜欢附庸风雅,最喜搜集名家的字画,凡是民间风评较高的作品,他必想方设法弄到手。这日,八王府里又因字画的事,吵闹起来。
“本王不是吩咐过你们一定要搞到几张点了睛的画吗!为什么现在拿回来的这几份画上都是白眼!”央金怒气冲冲地指着桌面上几轴摊开来的画卷,斥问几个手下。画中有鱼有鸟,动物的身形无不被勾勒得活灵活现,仿佛正要从纸中跳出来似的;然而不论是鱼还是鸟,都没有点上瞳仁,眼白部分显得格外突兀,宛然一副朝人翻着白眼的样子。
“回小王爷的话,卑职已经尽全力去搜集坊间流传的全部的江沙的画作,可是没有一幅画里是点了睛的呀……”一个副官作着揖,愁眉苦脸地解释。
“是呀,而且我听洛国的人说,那江沙脾性特别古怪,有时来了兴致,才会给画作点睛;另外,他们还说,江沙情愿把点了睛的画无偿赠给穷苦人家,也不肯卖给达官贵人,有些富豪花了大工夫软硬兼施,才能从穷老百姓那里换得一张点睛之作咧!但是现在战事不断,那些洛国富豪,不是被杀就是卷起铺盖逃到他乡去了,那些画如今也不知道流传到哪里了……”另一个随从口沫横飞地补充。
“我管他穷还是富的,如今这天下已经是我们大叶族的天下了,本王就不信搞不到区区几张江沙的画!”央金气得欲拍案,却不忍心拍在那几张画上,只得转移目标,一巴掌拍到那随从的头上。
几个手下都不敢应声。央金又仔细端详起那几幅“白眼图”,虽然缺了瞳仁,却还是不减神韵,让他既爱又恨,心中想得到点睛之图的欲念燃烧更甚。
“二王爷到!”外面传来士兵的通报声。
央金房里的人急忙俯身行礼。
一位身材粗壮的汉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一眼看见央金桌上那些画,嘲笑幼弟道:“哟,央金,你放着正经事不去做,成天弄些洛朝的软弱东西来,有何意义!”
央金没好气地问他:“二哥,你来我这有何贵干啊?”
“这个嘛,父王叫我提醒你,那献帝老儿的独苗子还没找到呢,还有抱着他跳海的那个将军,你要尽快找到他们,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彻底根除了这个后患才行!”
“我自有分寸,不必你来提醒!”央金不耐烦地摆摆手,“我已派兵至弦海边那方悬崖下头,分成几路仔细搜索,一根头发都不会放过的,还请二哥转告父王,说马上就能有结果了,叫他老人家不必操心!”
“你可要尽快!如今外面纷纷传言洛朝太子还没死,不知有多少人想找到那娃儿、借机拥兵自立呢!”二王子格齐继续催促道。
“哎,如果那小崽子当真没死,也算他命大;不像当初三姑姑跟洛国的俊王生下的种,虽然那二人极力将他东躲西藏,养到七岁半,最后还是被找到并且一刀毙命了……”央金玩味地笑了起来。
格齐闻言大惊,双目圆睁:“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俊王一家三口被处死那年,你才刚出生啊!此事在宫里一直被列为禁忌,不可能有人会讲与你知!”
央金呵呵地笑:“二哥,宫里是不准提起这件事,但是民间呢,你我可管不了那么宽——洛朝前都和中原五省如今都由我驻兵把守,我想知道的事儿,就没有不知道的。”
“哼,你小子涉世未深,只不过是立了几次战功便得意忘形了!我可警告你,三姑姑和俊王的事你休要再提,否则惹怒了父王,有你好果子吃!”格齐撂下一句话,拂袖而去。
央金也不理睬,只是看着桌上的画卷阴笑。他知道的不只这些。据民间传闻,当初虽然俊王一家三口都被处斩,但当时死掉的那个孩子并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真正的孩子已被夫妇调了包,不过大叶王当时并不知情。这个故事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离谱,后来更有人添油加醋,说什么俊王在那孩子身上烙了一个微型的藏宝图,如果能按那藏宝图的提示去找,会发现价值连城的财宝。
央金对三姑姑和敌国王子的悲恋不感兴趣。不过,如果那藏宝图的传说要是真的就好了,他想。
话分两头。秦犷这半月来,在江平明的介绍下,去邻村和其他男人一同种地打鱼,过起了农夫生活。种地与打仗都是力气活儿,秦犷也没觉得有什么委屈。只是他心中复国之火不曾熄灭,每天收了工回到江平明的住处后,都要在林子里耍剑练武。
但小太子天骄可没那么容易适应突如其来的环境转变。来到此处的第一天晚上,临睡前他就不停地问秦犷:“母后怎么不来看我?小礼子他们哪里去了?”秦犷满腹辛酸,只有哄太子道:“殿下,为了活命,你以后千万不能在人前提起你是太子一事,与宫中有关的东西全都不可以说!就算是对收留我们的那位叔叔也不可以多说一个字!从今往后,就只有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了……”说罢又潸然泪下。
“为什么不能说呀?”太子的稚语让秦犷强忍悲痛,吓唬他道:
“一旦你说出口,我们两个都会当场死掉!记住了没有!”
太子被吓得小脸发白,一咧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江平明在自己的卧室里听见哭声,问:“怎么了?孩子身体不舒服么?”
“没、没事!我讲故事吓到他了……”秦犷急忙应道。
说话方式是改了,但太子之前娇生惯养,突然沦落到贫寒人家,生活起居上也是诸多不适应。这村子离海较近,土地含盐度高,种出的粮食当然不如京城里的精米细面好吃,肉食方面也只有鱼类。虽然江平明烹饪手艺尚算不错,但吃惯了宫中珍馐的太子一时间难以下咽。
起初,太子不肯好好吃饭,总是问秦犷为什么没有宫中那些菜色;秦犷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孩子,左右为难;江平明倒是不以为意:“反正我只会做这些东西,你们爱吃不吃。饿上几天,我看你们怎么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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