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既似沉潭又潋滟的眼睛渐渐阖上,垂长眼睫掩住了透入的光。
温碧情恍惚间,听见有人道,“……
你眼里有光……”
有个冷清的声音回道,“我眼里有你啊。”
那漫天的繁星,两个饮酒的人,一个人眼里满是星光;另一个眼里倒映出那人,眼底映出眼底的星光。
那是谁的星光?温碧情疑惑之间,又听见声音,“王爷,公子经脉几经折腾,早早便废了,如今妄动真气,已经……不成了……”
了解前辈的恩怨,结果自己的夙愿,不剩人间的眷念。夏绝衣与人间可还有一丝牵绊?
那片雪融化在夏绝衣剔透的指尖,凝成一滴血色的胭脂泪滑落,滴在人间的泥土里。
这周围都是陌生人,重重叠叠,人山人海。
夏绝衣再也没有力气支撑自己的头颅,他重重地低头,对人间最后的一眼不是天空也不是泥土,却是人的脚尖。
温碧情忽然从梦中惊醒,他茫然四顾,忘记自己做了什么梦。
燕轻尘柔声问道,“怎么了,不舒服么?要不要停下来歇一歇。”
有吹吹打打的声音自远方来。
高头大马的新郎春风得意,他身后有一队红衣的乐手,敲敲打打,好不喜庆。那四四方方的花轿里,定然坐了个安安静静的少女,心里却住了只小鹿。
轿顶的流苏摇摇坠坠,随着轿夫走动的身姿一摇一晃,整整齐齐又参参差差。那一队迎亲的人家便是这样的心情,起起伏伏,但总归还是喜庆的,就如这轿子不管怎么晃动,那颜色总归还是明艳动人的。
“怎、怎么哭了。”燕轻尘手忙脚乱,急匆匆勒马,焦急地问道。
温碧情也咦了一声,不自知道,“是啊,好端端怎么落泪了。”伸手触到冰冰凉凉的泪滴,扭头对燕轻尘道,“我们成亲吧。”
☆、墙头马上
第四十四章HE
繁华的街头,行人川流不息,人们无暇他顾,专注自己忙碌的生活。
那只眼珠滴溜溜的灰皮耗子立着身子,两只前爪搭在一起,等着眼珠子一眼不眨地看着人来人往。
忽然一道劲风打在耗子头顶,伴着这道风还有一句喝骂,“个贼耗子,让你偷粮吃!”木棍闷闷地打在石板地上,震颤之感传到主人臂上,那人眨眨眼睛,心头嘀咕一声,很快又将那只耗子忘在脑后了。
这是只武功高强的耗子。只见它不知从何处寻来一块小小的苞谷,两只小小的前爪捧着,啃得十分香。
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这只耗子不知是从何处来的,也不知它要去向何方。但这只小小的畜生生活得很快乐,简单而幸福。
这条街的另一头,并不十分繁华,冷冷清清的,零零几几的店家分布在街头巷尾。面摊就布在大户人家的后门口,捏糖人的抄着袖子依在一户人家的门口打盹,卦摊旁边偶尔经过几个行人……
是故,那干净敞亮的酒家坐落在此就不十分突兀了。
因是过了午时许久,大约未羊吧,店里生意有些冷寂。但仍有零散几个客人坐在厅堂里闲谈,偏西的日光打进来,诸人都懒洋洋的。
店家迷迷糊糊地想,等晚上吧,晚上就热闹了。
那正在下面的汉子点头,唔了一声,心想等晚上吧,热闹之后,老婆孩子热炕头。
那捏糖人的老汉打着盹,梦见一串串铜子换成了白花花的银锭子,晚上的时候,铜子儿敲击铜子儿的声音煞是急促好听,一个接着一个,忽然就变成了孙子的啼鸣。
那算命的瞎子神神叨叨地说,“嗨,就等晚上吧,等着瞧罢。呦,官人您问等晚上瞧什么,瞧那形形□的客人进出酒家,瞧那下面的汉子汗流浃背,瞧那栩栩如生的糖人顺着木棍淌下甜得腻死人的糖汁子……什么,老朽一个瞎子能看见什么?实在天机不可泄露,有缘人唉,你且等晚上,瞧我瞎子张一卦定乾坤!”
“你这孩子也老大不小了,总这么调皮作甚!快些回来伺候老爷吃饭!”那胖得面团似的胖婶一面数落那瘦得细竿似的张叔,一面抽冷子瞧见那青衣青年蹲在一个老瞎子卦摊前戏弄人家,便又将那青年数落开了。
“唉,就来。”那青年应声而起,丢给那老瞎子几个铜板,道,“臭老头,故弄玄虚!看在你给大爷解闷的份上,拿去买碗面!”青年又因这几句唠叨挨了胖婶数落,一叠声道,“就来,就来。”
进得大厅,却瞧见他家少爷已然端起碗
筷来伺候上了,这青年连忙凑上前,谄笑道,“劳驾少爷诶,小的来吧,小的来。”
那少爷一张脸无悲无喜,目不斜视,端端正正将勺勺饭喂进老爷嘴里。
这老爷旁边、少爷对面坐的自然就是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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