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我和菊罗手牵著手在山林中相依行走的画面突然浮现在我脑海中。我忙集中精神,将瞬间闪过的记忆片刻抓了回来。对了!那是个冬天,山地早已被白雪覆盖,连脚印都见不着半枚,大人根本无计可施,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喊著我去把菊罗带回来,还千叮嚀万叮嚀地塞了一堆棉袄在我怀中。
那年的冬天异常得冷,菊罗的身子骨又不好,婆婆原先根本不准她外出的。哪知菊罗午睡起来找不到我,不知道我是去帮临村闪到腰的老伯搬米,居然擅自溜出门跑到后山找我,又不巧碰上一阵大雪,直到雪停我回到家才发现她不在被窝裡。
居住在近处的人们都被找来,大家踏著厚雪四处寻找。白雪盖满了枝叶,又折射著白光,使人方向感尽失,一个不小心也会困在山中,找人的工作比平时还难上一倍。我原先也要跟去找,但婆婆担心我也走丢,从头到尾都紧紧抓著我的胳膊。直到后来回来的大人都摇头表示寻不着人,婆婆才将最后一丝希望寄託在我身上,嘱咐了从我耳边飘走的一堆话后又给了我一堆衣服,要我冷时加,碰到菊罗也给她披两件。
我应了声后就转身走入山林中。两个大人紧跟在我身后,奇怪的是,他们一跟我反而不知道该往哪走了。閒晃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菊罗,我心下一慌,抱著厚重的衣服就往前急奔,在大人的吶喊声中窜入一条窄小的通道,藏身在雪堆中。急促的脚步声响著,但在厚重的雪地上根本无法自在行动,雪地又早已被其他寻人者踩得乱七八糟,使他们看不清我的脚印。听得大人的喊叫声远去,我总算鬆了口气,靠在石上大口喘著气。
歇息了一会,我站了起来,这回毫无困难地就直觉朝某个方向前进,直到见到了菊罗。她瘦小的身躯缩在不显眼的洞穴内,面无表情地全身颤抖著。看到我,菊罗冻得通红的脸上绽出了欣喜的笑容,放鬆抱膝的双臂,向我张开了双手。
我吐出浓厚的白气,小跑步过去抱紧了她,让棉袄散落一地,感觉她的双手也紧紧环绕著我,微微颤著。
「很怕吗?」我轻声问著,手仍紧按在菊罗背上,将自己的体温传到她身上。
菊罗没有说话,只是窝在我的怀中摇了摇头。她的确没有一丝怯畏的神情,颤抖恐怕只是因為冷。我放开了菊罗,她的手仍绕著我的脖子,我也就依著她,略為辛苦的将温暖的棉袄裹住她,再将她的手拉开,将她的手心凑到面前為她呵气搓著。
六年级虽不是大人,却也不是无知的孩童。我跟菊罗都知道不该让大人继续担心下去,等菊罗的掌心温些我就牵著她站了起来,跟随自己来时的脚印寻回程的路。
「姊姊。」正走著,菊罗突然出声唤我。她的牙齿仍在打颤,声音有些抖,嘴唇也泛紫:「我刚刚等了好久好久,等得好睏,认為你不来了,还以為自己会孤单单地死在那裡。」
「笨蛋!」我叱道,握著她的手紧了些,甩开档在眼前的长髮:「我怎麼可能会找不到你呢!你老爱乱跑,哪一次不是被我带回来?」叹了口气,又道:「大人们老是以外表判定,其实你这家伙比我更爱往山裡钻呢。」
「如果我死了,姊姊你会哭吗?」菊罗的声音仍在颤抖,手紧握著我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一般人不是甩去一巴掌就是痛骂问者不该问这种令人担心的问题,但我却没有任何发火的感觉。因為这种问题,我也曾在心中问过菊罗,每个人在一生中都多少会质疑自己的重要性的。
我转过身,双手握起了菊罗又显冰凉的手,望入她褐瞳的深处,瞇起眼笑道:「我会不会哭不重要,但我知道你会哭,所以我一定会去陪你。」
「你说真的吗?竹理。」听到这种回答,菊罗也没有骂我不该轻生,眼中反而蒙上一层笑意。我们与常人不同,有一种爱,是希望即使自己死了所爱的人还能幸福的过自己的人生,但也有一种爱,是自私到死后也不愿放手。我想我和菊罗之间,该会是后者吧?
「这是当然的。」我坚定地说,认真的看著菊罗:「我们是双胞胎,从还未出生就在一起了。我们是生命共同体,我们同年同月同日生,就同年同月同日死。」
「说好了,姊姊。」菊罗笑的好开心,鼻头仍通红,手心却逐渐温暖了起来:「我们同生共死,永不分离。」
琉璃香
「我记起来了。」我呼出一口气,却不见当时的白雾,略微闷热的天气将我拉回现实,现在是夏天。「我们说好了要一起生,一起死对吧?」
「是呀。」菊罗的眼神也收了回来,幽幽地道:「我食言了,姊姊有没有怨我没去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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