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知道,炼克对我说过关于他家不想再勾起的回忆。
炼克劝我在就在这里过一年就一次的圣诞节,当听我谈起我并不打算在这天把自己圈在老一辈家里的时候。
「到底隔阂有多厚,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你那么抵触去见我们的爸爸,即使是平安夜这种应该停止对家庭灾难的赘述而放下偏见去进行团聚的时候。」我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态度,老妹更像是在教训一个不听话的小孩。
不,炼克,我要回地球。至少是浸泡在那氛围里就好,会比没泡在福尔马林的尸体更不容易腐坏。我拍拍他的肩膀说。如果你想留下来就留下来吧,不过没有圣诞树和被驯鹿拖起雪橇的圣诞节可称不上是圣诞节。
「你在害怕什么。」
沉默只能换来变本加厉的催促。我开始认真思考她提出的问题——隔阂,抵触,害怕,这些词语浅显易懂,不用翻阅词典就能理解意思,但沉默还在继续,是谎言的序曲。
我没在看电视,也没在喝酒,桌上未开盖的瓶子是我准备喝但没喝的证据。宿醉更像是一种在公众面前的展示,如果有人陪你喝,如果有人听你喊,如果有人看你哭,那么表演才会开始,因为歇斯底里症只能在有观众的情况下才会发作。
我只是认真想,看着桌子上的照片认真想。我发现我的脑袋瓜给我展示出了一幅画面,哪年哪月我用钥匙直接打开老头子的房门,他站在窗户边,用拐杖拄着地来帮帮他那两只不中用的腿,我悄悄关上门,在阳光下看见他举着一幅全家福的照片,只是看到了一个角,我就知道那是一张全家福——我们每个人手里都有一幅一模一样的。
在他的墙上,书柜内,桌子边,抽屉里,我从来没见到这张照片出现过。
噢,距离平安夜的一天前。画面移动到墙上挂着的日历。
我咳嗽了两声,提醒窗边的人有客人到访,快把那该死的照片放下吧。
上光蜡可以保护木材和皮革。你明明知道直接告诉你对面的同事也没有问题,却非要假装一个别人的字迹在他的桌上留个字条。当然,一个小拌嘴还不至于让你故意给别人使坏,可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直说呢。
沉默。沉默。
我坐在沙发上反复回忆这个画面,电视机闪动的画面,从冰箱取出的啤酒散发沁人心脾的冷气,桌子腿咯吱咯吱的责怪,挂钟滴滴答答的唠叨,摆在桌面上一模一样的照片问我我究竟是谁。
我只是不想过去那里,没有原因。我看着格洛丽亚的眼睛说。
照片用干巴巴的声音问我,它发黄,卷边,仿佛也想要一个能够救救它老腿的拐杖。我没法去回答,那个背影捏着我的心,但凡想起马上就动弹不得。
后悔,同情,我甚至开始回忆小时候关于父亲的幻想,即使我依然记得自己的童年生活不是多快乐,但几十年的生活没有人只会对自己的家人留下痛苦的记忆。
晚做总比不做好。
安安静静地让我待一会,我就想一个人待一会有什么错吗。我说。我不想到那里去,弥漫着酒的味道,像是我从第一步就掉进了酒窖里。好在酒精过量还能让咱们的老爹不太容易被蛆虫靠近。
我在门口徘徊了很久,最后还是转身离开了。摩托车从熄火到重新启动已经是完全冷却到点燃的过程,平安夜的巴尔地摩展示自己迷人的身姿。我坐在最后一级台阶上,听着从屋子里传来格洛丽亚的高昂的语气,有父亲的回答。接着脚步声愈来愈靠近房门,却在最后一秒转向了右边,厨房,我知道那里。
你躲在UMA的衣柜里窥视正把挎包丢在沙发上的女主人。
这是一张丑陋的脸。
鱼类和海鸟错把塑料当做食物而呛死,这与你有关。
她开始对自己丧失信心,这与你有关。
他向律师简要介绍了这个案子,这与你有关。
「圣诞节,名义上的圣诞节。」
我说。就像名义上的食物,水,空气,没有人规定你要怎么去吃去喝去呼吸才是正确。他所说的那一套,荣誉,尊严,火红的头发——我抓向自己头顶的短发。我也有自己的想法,关于圣诞节的那一套也是。
然后我把实视线转向窗户,高耸的井架点缀着油田的景色,色彩,光亮,绿色和生命的气息,只不过这些都是脑袋给出的幻象,眼前只是冻住了玻璃的冰。
为了创作它,首先你得为你而创作。为了说谎话,首先你得说服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8 章
你躲在阿尔诺的衣柜里窥视正把挎包丢在沙发上的女主人。
布里兹在做与她有关的复仇,我则是整个事件之外的事物,或者可以说是时间之外。
有些小说的故事以他们的婚姻开始,但有些则会以他们的离婚协议书开始。
现在是红绿灯小队的集合时间。
「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哈尔·乔丹从酷似溶洞凸出的一头呼哧呼哧地走到另一头,又呼哧呼哧地从那头走回这头来。
「我们只应该去阻止这里的绿灯侠别再想方设法跑到我们的世界去。」
哈尔停下脚步看向说话的斯图尔特,能够完全遮挡眼睛的面具让他的表情不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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