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关于盐案这整件事,聂玉棠心里很清楚,自家的兄长是绝对不会去碰这个勾当的。历朝历代,但凡涉及到其中的都是死罪,绝无例外。他不傻,他们聂家守着荣华富贵更不会傻到去触自己霉头。
如此一来,就只剩下两种可能。一,王鹏假借自己的名义在外招摇撞骗。聂玉棠扪心自问,他与王鹏素来无甚交情,如果要说他权倾朝野,王鹏想顺带着沾点光,倒还真的不至于。他自己有几斤几两他还是很清楚的。那另一种可能,就是王鹏诬陷他,且还是有目的的诬陷。试问一个知府怎么敢如此明目张胆的用尚书令的名号在外行事?只怕说到底还是后面有高人在指点。
聂玉棠理清楚头绪之后,其实大可以选择将盐案查个彻底,还自己一个清白。可若将王鹏一锅端了,反而打草惊蛇,后面的肮脏勾当便也不容易抓出来。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寻一个对策。
乌尔哈图求什么,不用说聂玉棠也知道。乌溪地处偏远,气候环境恶劣
,不像大覃周边其他几个国家物产富庶,自给自足。且百年前与燕王一战,乌溪元气大伤,与大覃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乌尔哈图找聂玉棠无非是想大覃网开一面,允许乌溪人到北疆与当地人混居,自由买卖。
本来就是好事一桩,聂玉棠没理由不同意。更何况,他与乌尔哈图如今还有另一个可以共同磋商的话题,就是——盐。
北疆以北的乌溪,实际上已到了天之涯,眼前除了一片汪洋大海再无去路,而究竟过了海能看见什么,也没有人知道。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近百年来乌溪人最根本的营生就是从海中取盐,贩盐。而贩卖的对象自然就是大覃了。
江南玉州的百姓因为官盐的垄断而吃不起盐,又因为周边海域一律由官府控制,而无法进行民间的手工制盐,最后便唯有舍近求远,从外地商贩手里买盐。
聂玉棠细想过,买盐的渠道有很多种,可以从青州来,可以从京城来,甚至可以从大夏和甄萱两国手里买。然而最好的途径还是从乌溪人手里买盐,纯度高,干净,又便宜。
聂玉棠与乌尔哈图和合作可以说是对双方都有利的,他连整个计划都想好了,捉王鹏,结盐案,开北疆。
为防止计划泄露,乌尔哈图到了京城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去拜会聂玉棠,而是直到琼林宴上双方才第一次会面,没想到乌尔哈图竟是个胆大的,敢公开挑衅聂玉棠,径直向他的门面掷去一个酒杯。
杯中有一张字条:今夜亥时。
聂玉棠瞧见了,料想云逸之也是看见了,所以事后为助他一臂之力,干脆用内劲将整个酒杯化作齑粉,不留下蛛丝马迹。
只是本来可以瞒天过海的事,最后竟还是百密一疏。乌尔哈图被刺死在琉璃阁,令聂玉棠瞬间措手不及。
整件事唯一的得益者,只有王鹏。既断了江南百姓的后路,也断了乌溪的财路。
聂玉棠将来龙去脉,毫不保留的全都告诉阿奇格,一直走到了营地外的山坳下,话才讲完,人也站定,山风呼呼的吹着,子夜清冷。
聂玉棠一脸严肃道:“我与你阿哥谈的,与你自然也是这么说,可问题是,你们乌溪到底是不是你说了算啊?”
“操,你别瞧不起人!”阿奇格满脸不悦,牵着他的雪狼,下巴抬得高高的。
聂玉棠笑道:“我这不是看不起你,而是刚才你自己也说了,乌尔哈图是老二,你是老三,如今你们乌溪到底谁说了算?我看这么着,不如把你大哥叫出来与我谈一谈,你说——呢?嗯?”
‘呢’字还是特地拉长了尾音。聂玉棠的经验告诉他,同毛孩子打商量,谈话内容不重要,态度比较重要。
阿奇格听了突然咧嘴一笑,点头道:“好啊好啊,我大哥也来了,我让他与你谈。”
“哪儿呢?”聂玉棠四处瞧瞧,对他说,“你把他喊出来。”一想到四周黑黢黢的暗处还躲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样的家伙,聂玉棠就觉得十分渗人。
阿奇格立刻将雪狼推到聂玉棠跟前道:“喏,这就是我大哥,你与他谈呀,好好谈一谈,啊哈哈!”
雪狼立刻冲聂玉棠张开血盆大口,‘嗷呜’一声。吓得聂玉棠‘哇’的惊叫起来,仰天高喊:“云!逸!之——!救命啊…”
回音在山坳间飘荡,不绝于耳。
“大人,我在这儿呢!”云逸之此刻正好整以暇的靠在一处石壁上,双手抱胸。与狼狈的聂大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聂玉棠也不管什么形象不形象了,跟麻雀似的蹭蹭蹭跳到他身边,躲在他身后愤愤剜了阿奇格一眼,指着雪狼道:“那儿,那儿,你过去,收了那只妖怪。”
聂玉棠单凭肉眼就知道这头雪狼该是种群里的头狼,早前听闻乌溪拜狼,但没想到会将狼当做自己的亲兄弟。
阿奇格愈加不高兴了,驳斥道:“你才妖怪呢!狼是我们乌溪的老祖宗,我们都是狼的子民。”说完,吩咐雪狼,“大哥,他骂你妖怪,你过去啃了他,记得别嘴下留情,要啃得干净些。”
“嗷——!”雪狼再度配合的将嘴张至最大的程度,而后跟幽灵似的踩着无声的步子,一步一步向他们去,优雅又危险。
聂玉棠想起多年前曾有一次百官随李朝钺去狩猎,皇家园林里的獐子山猪打了一堆,人人皆满载而归。唯独聂玉棠…李朝钺那天特地留在了勤政殿,好等完事后聂玉棠过去陪他,岂料一等再等,夜半三更的,始终等不来聂玉棠的人影。
李朝钺顿时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套上外衣只身去白天的林子里找他。
聂玉棠这个没出息的果然不出所料,被李朝钺找到的时候,正趴在一棵树上,紧紧抱着树枝,吓得面无人色。一头大老虎盘踞在树下,望着树上的大白肉,眼巴巴的等着聂玉棠自己掉下来,羊入虎口。
聂玉棠一见到李朝钺,就冲他招手:“你快过来,快过来,替我把他赶走。”
李朝钺就这么不远不近的看着,笑道:“我不要,聂大人你在朝上颐指气使的,难得见你如此,你求求我呀,或许我高兴,就帮你一帮。”
聂玉棠咬牙:“李朝钺,你个混蛋!”
“骂我?”李朝钺沉声道,“既然这样,朕不高兴了,现在就回去就寝,明天让禁卫军放你下来。”说完,转身就走。
“啊啊啊啊——!”聂玉棠哀嚎阵阵,“还要等到明天,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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