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玉棠摇头:“没有。”
“这回,也没什么想刺激的人了?”
“……”
云逸之觉得他要是再继续这么不识相下去的话,那就罪过大了。他已经感觉到狐狸的毛一根一根朝上翻,竖立着,随时随地会炸开来的模样。眯起眼的动作,更是轻易的泄露出聂玉棠此刻有一种想要伸爪子到他皮肤上挠出一条血痕才作罢的心情。
云逸之忍不住轻轻笑起来,伸出手去扶住聂玉棠的后脑勺,递到自己跟前。
舌尖湿润幼滑,轻轻纠缠在一起。有淡淡的甘涩,是属于云逸之身上独有的草药香。
这一次,不是老天作弄的偶然,也不存在情感上的利用,推心置腹,不设防线,因此格外醉人,唇齿间迷幻的致命的甜,令人意想不到,欲罢不能。
云逸之自问向来都不是恋
战的人,此时此刻,却不免有些晕眩,他怎么会无法分辨聂玉棠唇齿间的香甜究竟是属于哪一种芬芳?野外虫蝉的鸣叫喧嚣,想来是为了应和心中的悸动,鼓噪着,持续着,不肯停歇。
他的指尖带着微微的凉,像水底沉静的石头,润泽又清寂,沿着聂玉棠的脸颊摩挲,探入他颈部的动作都是带着清透之感的,唯独胸前有一团灼热的火,熨的聂玉棠像一块软软的绸,柔顺的贴着他。一凉一热的差异,生出一种异样的酥麻。
聂玉棠轻轻的吮吸着,心意缱绻,但仍是悄悄的睁开眼,眯出一条缝,看着云逸之的表情从沉溺于其中到渐渐有些木然,而后‘砰’的一声重重倒地。
聂玉棠颇为愧疚的看着他,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舔上唇,似在回味方才的余韵。他也不想这样的,尤其是如沉水墨香的安逸实在叫人无法忘怀,然而…他必须要上路去寻找龙穴了。
一个人静静的在黑暗里坐了许久,像是在回忆什么。这一路来的点点滴滴,从京城到西北,辗转抵达北疆,云逸之对他一直颇为照顾。虽然他平时话不太多,但其实很风趣也很幽默,熟识各地的风土人情,还会同聂玉棠讲解各种草药的属性,明明是顶枯燥的东西,到了他嘴里,却一点也不乏味。到了北疆以后,云逸之还曾抽空特地带他去过一次燕雀岭,摘下当地盛产的一种花送给他,说这是曼陀铃。别看它小小的,粉色的掌形花瓣包裹着细密的触蕊,一片一片叠起,娇嫩柔弱。可它们四季常开,经的住风雪,熬得过酷暑,生命力极为顽强。而且曼陀铃的这么多品种,白的紫的黄的红的,唯独粉色的才叫做‘情人絮语’,其他都可以入药,也唯独只有这一种含着毒性,得斟酌着使用的剂量。程铁峰军中的老大夫也时常上山来采,带回去给受伤的将士们作镇痛之用。
聂玉棠如果不是事先服下解药,肯定也会昏睡过去的,他对云逸之用的剂量很小,绝对不会构成伤害,他只是想让他睡一会儿,等自己走远了,他再也追不上。
寂静的四下里 ,心跳各异。聂玉棠深深叹了口气,最后又看了一眼云逸之,恋恋不舍的亲吻了他的鼻尖,才掀开帐子,亟亟向外。天色正由浓黑转成了青灰,他跳上一匹快马,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唔,霍启明内心这点思绪什么的,别怪我啰嗦,实在是因为聂大人的官场形势真的很复杂,出来混,都不容易是不是~
☆、尚书大人的江湖生涯
一路上,他都没有回头看,疯狂的策马狂奔,似乎后面正有洪水猛兽在不断追击着,直奔到燕雀岭与琵琶海的交接处,一丛高高的山崖,他才勒住缰绳,稍作停歇。
从心口掏出事先藏在那里的两张图纸,聂玉棠的手不禁有些发抖。冷冽的海风,夹杂着潮湿的气息和淡淡腥味,吹的他脸上的皮肤有些疼痛,一声一声巨浪拍在岩石上,砰砰作响,他的心也随之扑通扑通,既紧张又沉重。
这两份图纸,一张是阿奇格给的是路线图,另一张则是由秦观破解的杨公秘录。传说大覃开国时,沿着龙脉定都中州,并请了当世机关术的泰斗杨氏一族负责建造皇陵,以保江山万年永固。杨氏机关术巧夺天工,素来讲究非请而不能入,擅闯者必定没有好下场,但同时又要确保大覃皇族本身能够自由出入皇陵,并监管龙脉,为此,杨氏一族应太祖要求,留下一本破解机关的手册,简称‘杨公秘录’,藏在了连成璧之中。
后来适逢宫廷政变,混乱之中便没有谁留意到这块玉璧,等想起来的时候,连城璧早已下落不明。李朝钺这些年也曾派出不少能人异士四处寻访,可惜均是无功而返。等连城璧最后好不容易落到了聂玉棠手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杨公秘录赶紧取出来,交给秦观破解其中记载的机关要术。然而其内容艰涩难懂,破译尚需时日,聂玉棠又刚好碰上北疆盐案,便想着先行上路,沿途碰碰运气。
根据李朝钺零星半点的信息,还有云逸之对龙脉的估计,再加上自己的一点儿小聪明,他觉得龙穴的位置应该就在燕雀岭与琵琶海附近,只不过北疆地广,一眼望不到尽头,实在是无从着手,好在秦观总算赶得及在最后时刻突破瓶颈,否则聂玉棠也等不下去,想要打道回府了。
此刻两张图纸在手,看到它们糊成一团的时候,聂玉棠的心情其实很有些复杂,他自己也琢磨不透,他到底是想要这个结果呢,还是不要?
有一点兴味索然,关于这一年多来的努力,到头来竟是功亏一篑。说不失望是假的。又有那么一点难言的窃喜,暗沉在心底,表面却是完全窥不出半点儿痕迹的。
只是对着手中的东西再定睛细看,纸片虽然糊成一团,重叠的地方却是清晰可见,或者说恰恰是他一路策马搞得自己浑身大汗淋漓,反而将两张图纸黏在一起,现出了当中的玄机。——笔墨洇透的地方,是龙穴的关键所在,缥缈峰。
他笑了,笑的像个孩童,天真自信,仿佛有骄傲的潜台词是,你看,我就知道它在这里,和我想的一样。然后他还是笑着,虽然如此,却是一种垂在嘴角边上的笑,摇摇欲坠,像是随时随地会
落下来,正费心勉力维持着。最后,他高声恣意的朗声大笑,站在山崖边上,放浪形骸的笑,浓浓的苦涩,伴随着他手上的动作,一片一片将图纸撕得粉碎,散落在山谷里,飘飘荡荡。
此举出人意料,登时触怒了早就跟着他身后的一行人,再也顾不得掩藏行踪,从四面八方涌出来。他们每个人都是身着银质盔甲,手中套着一个类似于鸟笼的物什,黑铁发出吱吱的响动,聂玉棠听说,这叫血滴子,是可以隔空取人首级的杀器。
他拢了拢袖子,转过身来,海风从背后将他的头发吹得四面散开,每回深入陷阱,情形愈是艰难,他总愈加显得淡定。将来者的面貌上下打量一番后,发自肺腑的赞叹道:“看几位的装束,还有手上的好东西,真是…连皇上的暗卫都要自愧不如。”
“少说废话,东西呢?!”为首的人逼问,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怒意。“东西呢?!”
聂玉棠轻笑一声:“你们要这东西干什么?”
对方不说话,他又道:“噢,也是,咱们各为其主,这东西想必对你们也是无用,不过是你们主子想要。就是不知几位大侠究竟是哪位大人麾下?常言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或许这当中还有聂某能帮的上忙的地方?”
对方那拨人显然没料到聂玉棠会在此时此刻还趁机怂恿他们投诚,都愣了一愣。互相看了两眼,不知该怎么回话。倒是为首的人相对比较镇定,沉默了片刻不屑的冷笑道:“都说聂大人巧言令色,今日算是领教了。不过哥几个刀尖上讨生活,受不得那荣华富贵的命,大人还是收起你那套吧。再何况,呵,大人就是再高也高不过谁去。”
聂玉棠不怒反笑,都说谎言是真相的外衣,事实上他不怕对方说假话,就怕他们不肯开口说话,只要肯说,就一定会有破绽。
他抬头看了看天:“如果你们说想要杨公秘录就大可不必了,实话告诉你们,我刚才已经撕掉了,你们应该也已经看到。”
对方浑然不信:“只怕是大人故意做给我们几个看的吧,这么重要的东西,实在叫人无法相信大人会亲手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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