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宫中的李朝钺又哪里会知道,方才聂玉棠已近在咫尺了,却接近,徘徊,又远去,像擦身而过的缘分,一念之间。
而聂玉棠之所以敢如此名目张胆的游荡在外而不返京,是因为早在离开北疆时,他就已经差人快马加鞭送了一道折子回去,告诉李朝钺,他聂大爷还没死呢,活的好好的,你宽心吧。
不成想李朝钺大概只会更糟心。
紧随着聂玉棠的,是来自云逸之的文书,讲的全是公事
,方方正正,没说自己与聂玉棠在一块儿,也没有刻意撇清关系。
最后一个是程铁峰,也是最关键的,除了一封折子,另外奉送一个人,就是将聂玉棠害的半死不活的罪魁祸首小二哥,押解上京来让皇上定夺。要杀要剐,皇上说了算。
整整三道折子,噼噼啪啪叠在案台上,李朝钺看完后冷笑道:“明明一个地方送过来的,分三次做什么,一次上齐了不是更好?”
砰!
一只杯子伴着‘更好’二字,重重的落地,四分五裂。
堂下跪着小二哥,俯地垂首,不敢说一句话。
小安子小德子对视一眼,心领神会的退了出去,随手关上了门。
龙涎香袅袅,轻烟弥漫,飘在日光里,消失的无影无踪,流入暗光里就显现的明明白白。李朝钺的视线紧紧盯在小二哥的身上,一言不发,鼻翼边两条浅浅的线一直延伸到嘴角,若有似无。相书上说,这是令纹。他将近而立之年,其实不算很老,但已有了沧桑的脉络。聂玉棠很喜欢,说这是上天的恩赐,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有令纹,比如耄耋老人,脸皱成一团,他们也未必会有令纹。他最喜欢的就是拿食指顺着李朝钺的纹路画圈圈,道,这里的每个人的面目都模糊不清,要怎么判断你的喜怒哀乐呢?只有这里了,子昭你没表情的时候,眼睛,嘴巴,都看不出是笑还是恨,可这纹路有意思,兜住了你不能言说的秘密,然后讲给我听,你说,我到底懂不懂?
小二哥突然额头叩地,声音响亮,生生打断了李朝钺的思绪,涕泪涟涟的开口道:“皇上,末将办事不利,辜负了王爷的信任,有负圣恩,末将不求皇上能饶我一命,但求皇上放过我妻儿,一家老小,这都不关他们的事。”说完,又对着地堂猛磕响头,一地的血,撕心裂肺的喊着,“皇上开恩!皇上开恩!”
李朝钺静静坐在龙椅上,烟雾遮住了他的脸,喜怒不辨,仅是丢了一把匕首过去。
小二哥哽咽道:“谢皇上成全。”
讲完,一把匕首果决的□自己的喉咙,插到底,在最深处用力转动,横向一拉,鲜血喷涌出来。而后整个人丧失支撑的气力,斜着身子倒下去,头扑通敲在地上,闷闷的,似有回音。
龙涎香虽然高贵,却无法驱散死亡的气息,李朝钺缓缓踱到门边,推开了窗户,清风自来,终于慢慢吹淡了浓重的血腥味。
半空中像有一群大雁飞
过,飘然落地,轻的像一片羽毛。
“回来了?”李朝钺对着站在阴影里的黑衣暗卫们说,同时看到他们脸上五彩斑驳的伤,大部分都打在眼睛上,两个黑青的圈儿,神似某种吃竹子的动物。
几个人都丧气的垂着脑袋,他们不过是去执行一项很简单的任务,跟着聂大人就好,但毫无疑问都失败了,尤其是刚才看到了小二哥的下场,此刻一个个吓得大气也不敢喘。
李朝钺淡淡道:“被云逸之赶回来了吧,他必定不喜欢人跟着。”
“回皇上的话。”一个暗卫出列,走路一瘸一瘸的,他是在跟踪云逸之他们穿过天翼关时,被云逸之用小石子击中了膝盖上的筋,疼的不能走路,而李朝钺事先又交待过,不要和云逸之起正面冲突,他们几人遂只能先行回来复命。“聂大人带着云大人往江南去了,看样子…像是回了老家。”
老家?
李朝钺的眉头不由自主蹙了起来,手背上也隐隐凸起几根青筋。无人斗胆在此时开口说话,暗卫们屏住呼吸,一时间静的诡异出奇。
半晌过去,李朝钺总算有了动静,却是伸手过去从三本奏折里抽出中间的第二本,缓缓打开。
云逸之的字很工整,随他的性格,认真仔细,关于西北地势,江流去向,开山治河,讲的头头是道。
李朝钺品评着当中的字字句句,不由轻轻笑了…
*
当聂家的大哥看到聂玉棠站在自家门前的时候,整个人都傻眼了,张大了嘴,几乎能塞进一只鸭梨。
聂玉棠嘻嘻笑:“大哥,我回来啦,大嫂呢?还有二哥二嫂呐?”
话说到一半,一个胖胖的小孩儿从里头跑出来嘴里喊着‘爹爹,爹爹’,然后咕噜咚钻到聂家大哥的裤裆里再探出头来,对聂玉棠眨巴着眼睛。
这回轮到聂玉棠张大了嘴,“咦?这个…”
这个小孩儿怎么跟自己小时候这么像啊?
聂家大哥哈哈大笑,像一尊弥勒佛,摸摸儿子的头道:“来,叫小叔。”
“小嘘…”
“是小叔。”聂玉棠纠正。
“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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