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了摇头，郑重道：“罗公，宁甯这条命本就是您的，不该如此僭越……”
“你乱说什么，我早告诉过你，不分彼此。”罗晏打断我，眉尖轻蹙。
我笑了笑，接着道：“我的一切都是您的，可这身体里还有一个人，非我能控。他想帮您破解账册，却也想向您求一个恩典。”
罗晏面色一变，半晌后，冷冷道：“……你想与我交易？”
“是，小的陈宁，想用一些秘密向您求一条人命。”我跪在罗晏面前，抬头毅然与他对峙。
良久，罗晏的面上已经不见一丝柔软，目光中的算计与冰冷让人陌生而心寒。
“好，我答应你。”他突然诡谲地一笑，“你就不怕我也拷问你？”
“我自信决心不会输于他。”
罗晏挑眉，抓起桌上的杯子掷向我，继而头也不回地拂袖离去。
长公主暗助二皇子一事败露，致使其遭圣上所弃，被狠狠削了权，如今在家思过。
太子在这场角力中一定会胜利，一旦他登基，曾经背叛过他的锦衣卫将遭到毁灭性的报复打击。
对东厂而言，这是必胜之局。
可对罗晏而言，这胜利的果实并不足够。
一旦锦衣卫垮台，只余东厂，数年之后，尾大不掉，岂不又是一个“锦衣卫”？
所以新皇一定会早早扶植一个新的东厂，坐看两虎相争。
罗晏想要的，就是这个新的东厂。
而他的功劳和实力还不够。
果不其然，账本破解的事他瞒着厂督秘密进行。
着眼于朝堂的厂督只顾与韩炜争斗，竟不知罗晏在厂中已秘密聚拢了一批人。
×××××××××
阴暗的屋里，窗口透出的阳光渐渐微弱，我放下笔，结束了今天的工作。
曾几何时，这本账册也在他的手里，被他一页一页翻动。
因为目盲，书写借助了特殊的工具，满页都是密密麻麻的凹点。
我用指腹轻轻摩挲着书页，后面那些内容不需要翻译出来——谁能想到，他居然有心情在这样一本重要的密册里记录自己对那些阴私之秘的看法和情绪。
每隔几页，还有他的心情杂记与随感，抑或想要写给我的信。
没错，一些原想着永远没法寄出，却又落入了我手的书信。
天意弄人几个字我此时才真真切切地体会至深。
新的一本账册是最近的记录，我不清楚锦衣卫内部是否也已腐烂，要加速这个庞然大物的死亡。
我只担心韩烨，而罗晏信誓旦旦。
我没有想到，最初那个给我看病的大夫其实早趁着检查身体之时替韩烨确认了我的身份，所以，韩烨才能那么信任我，之后也再没有任何的测试。
因为我本就是韩宁。
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失忆的时间比水灾早了半年。
根据罗晏捡到我的地点，那是在往青州相反的方向。
我猜测是否根本没有什么送到乡下休养，也许韩国公希望我死在半路。
好笑的是，韩烨不知道这件事。
也幸亏他不知道，所以他不相信我死了。
水灾导致消息混乱，反而给了他一个飘渺的希望。
若不是他执着于这一线希望，又哪来重会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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