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了。”
赵时明没敲多久,门就开了。严峻生倦倦地应下,和他们一起下楼去。
赵家偌大的餐桌上常年只有他们兄弟二人,有时候赵时明因为学校里的事回来晚了,就只剩赵桥一个人。现在,能有三个人,在赵桥看来已是极为难得。
听大人们说,严先生和他夫人离婚了,严先生家里现在一团乱,把严峻生送到他们家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离婚,赵桥对这个词并不陌生。父亲和母亲大声吵架时,这个词就会反复出现在他们的对话中,和他的名字一起。
一开始他听不懂他们在吵什么,但是他只要拿这些话去问赵时明,赵时明的脸色都会变得很难看。后来他能觉出话语中的憎恶与厌烦,又听照顾他的阿姨说赵时明学习压力大,就不再和他说。
晚餐后赵桥看了会动画就早早被阿姨哄上了床,第二天起床去上学时,严峻生和赵时明已经走了好一阵。
往后的日子里,严峻生一直借住在他家,久到赵桥都忘了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这不代表赵桥不喜欢哥哥的这位朋友,相反他相当喜欢他。
在极有限的相处中,每天检查他作业的,不知不觉的从他哥哥赵时明变成了他口中的严大哥。严峻生不如他哥哥那么严厉,不会对他皱眉,更不会用极度恨铁不成钢的口吻老气横秋地问他数学题怎么错了那么多,这让赵桥愈发喜欢有事没事往他身边凑。
有时候赵时明都会摇头,说严峻生真是太纵容他了。
今天,赵桥白天在学校里参加足球赛摔伤了膝盖。晚上在严峻生的小书房里写作业时,严峻生一眼就看出了他走路的姿势不对。
“你怎么了?”
“摔了一跤。”
赵桥垂着头,把前因后果一五一十的和严峻生讲了。
球场上他被对面一个高他一级的男孩撞了一下,紧接着就被老师送去了医务室。他说得最多的就是不要告诉他哥赵时明,他不想让赵时明担心。
“不要告诉哥哥……严大哥!”
看严峻生站起来往外走,赵桥急得眼泪都要掉出来。
“我只是去拿药箱,你觉得我是那么不守信用的人吗?”
严峻生站住脚步,语调无奈地解释道,才勉强让赵桥止住眼泪。
他出去找佣人要来了药箱,回来半跪在椅子上的赵桥身前,卷起他的裤腿,检视起医务室老师处理过的伤口。可能是天气热起来了的原因,还带血丝的伤口周围泛起了红。
“严大哥。”
“什么事?”
“你会走吗?”
严峻生手上的动作没停。消毒水刺激到伤口,赵桥疼得嘶嘶抽气,想把腿抽回来,却被严峻生按得更牢固。
“总有一天会的吧。”
毕竟这里也不是他的家。
那一天来得比赵桥预想的快。
有一天他从学校里回来,下意识地想要往客房跑。推开虚掩的门,空荡荡的客房里空无一人,昔日里熟悉的摆设全部不见了。
“哥哥,严大哥呢?”
赵桥还不清楚,严峻生口中的“总有一天”已经到来了。
“他回家了。”
“那他还会来吗?”
“他……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来我们家了。”
明显不想多说的赵时明揉着他的头发问他要不要吃阿姨新烤的点心。
尚且不懂别离的赵桥很快就被点心吸引了注意力,不再追问自己的新朋友去了哪里。
起初的几个星期,他还记得严峻生某天答应过他,要陪他过几个月后的生日,心中充满了被欺骗后的愤怒。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把这些当成了无数被违背的童年约定之一,直到忘却。
后来他再长大了一点,听赵时明和家里的人隐约说起,严峻生连高考都没有参加就被那位严先生送到了国外,连假期都不准回来。
而他从小学毕业,进入中学,有了许多新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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