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公司的账务或多或少都有些问题,当中又分大问题和小问题。诸如偷税漏税和拆东墙补西墙这种问题他们发现了不少,但每一个都不是关键,深入挖掘后得到的信息寥寥无几。
他们目前能够得到的共识就是,这里肯定有人做了假账,而且很有可能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为了一个共同或者不同的利益,在高层的授意下用一本看似完美无缺的账目欺骗着定时来分公司查账的人。
赵桥用钢笔在面前的稿纸上随便写了几个关键词,又很快把它们涂掉。他总觉得有什么关键的信息被他们遗漏了过去,他用笔尖点着纸面,留下一团深色的墨点,宛如他们此刻的处境。
他们就像一群无头苍蝇,绕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乱飞,却怎么也掌握不了关键。
其他人先说,赵桥被排在了后面。现在在说话的是他们当中唯一的女性,她简单罗列了几个自己的疑点,另外那个三十多岁的男审计找到了和她差不多的问题,两个人在交流共通点。
“停,就这里,停下。”
本来这一页都要翻过,看起来像是在沉思的赵桥突然出声喊他们停下。说话的两个人被赵桥这一声直接说懵了,魏延和其他人也似是不解地望着他。
“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项目当时荣鑫确实是有参与,我记得很清楚。”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赵桥身上。他们怀疑地看看赵桥,又看看赵桥觉得有问题的部分。或许是心理因素作祟,他们居然也开始觉得这里有什么问题。
赵桥闭了下眼睛,等他睁开眼睛,第一反应居然不是解释。
“等我一下,我出去打个电话确认点东西。”
他从位置上站起来,魏延手快,跟着站起来拦住他。
“你先和我们解释下,你为什么会觉得这里有问题,这样我们也能帮着查。”
“这个项目是我家的产业,牵头人是我哥。我觉得在参与度这个问题上有人说了谎,所以我去找我哥要当时的账目和报表存档,对比一下,看看有没有出入就知道我的直觉准不准了。”
赵桥说完就拨开魏延的手,一个人去了走廊里联系赵时明的助理。
里面的人反应过来,也开始在一堆报表和账簿中翻找和这个项目有关的部分。
等到赵桥回来,他们甚至不用问他结果是什么,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假账这种东西永远都不可能做到天衣无缝,只要有人扯开了一个线头,里面的褴褛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地崩开。
“查,从这里开始查。”
通过伪造项目这种方法来达到资产转移挪用公款的目的是非常常见的手段,但是一般来说项目不能过大,否则很容易败露。
他们一开始会被骗过去实在是因为这个项目是真实存在的,荣鑫也确实有在其中参与。如果没有赵桥和赵时明之间的那层关系,导致他对这个项目的记忆深刻,他也很可能和其他人一样把它当作账目里难得没有问题的部分忽略了过去。
“我的天。”
这并不是什么振奋人心的消息。赵桥和魏延几乎同时反应过来被他们遗漏掉的一环。
“我去联系那边,让他们快点把那个查账的也控制起来。”
“那个查账的也有问题,我打不通他的电话。”
他们终于找到了,那把开启潘多拉魔盒的钥匙。
事故发生的第三天傍晚,陈老板倒下了。
消息传来时赵桥正从酒店浴室里出来,头发还在往下滴水。他这几天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都待在荣鑫,除了加班还是加班,最多回酒店冲个澡换套衣服,模样邋遢得自己都嫌弃。
今天下午轮到他休息,他昏睡半天,起床后洗了个澡,顺带刮胡子,好不容易把自己收拾成往日里整洁干净的模样,然后晚上回去继续白天未完成的部分。
房间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看不见外面的天色,暖气开着,待久了令人昏昏欲睡。赵桥赤着脚走进卧室,没找到严峻生,倒是发现床头的电话上有好几个未接来电。
来电人的备注是何助理,他拿毛巾擦着头发,顺手回拨过去。
“何哥,什么事?”
听何助理说话的同时,他走过去把窗户开了条缝,夹杂着湿气的阴冷寒风登时就吹了进来,让他赤裸在外面的皮肤顿时起了一层疙瘩。 他往外看去,和明亮温暖的室内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铅灰色的天幕,云层厚重得仿佛下一刻就要坠落。
“我知道了,我一会就到。”
他挂掉电话,拿起摆在另一边的衣服一件件穿上,穿到袜子时发现严峻生不知何时从书房里出来了,现在正倚着门看他,也不知道看了多少去。
“要回去了吗?”
“不,和你一起吃了晚饭再说。”赵桥由着严峻生找到吹风机替他把湿漉漉的头发吹干,指尖摩挲过头皮的触感让他舒服得眯起眼睛。过了会,他睁开眼睛问身边人:“待会我要先去一趟医院,你和我一起去吗?”
严峻生手上的动作没停,甚至连他去医院的缘由都没问。
“好。”
晚餐是提前叫好的客房服务,泰国菜。或许是下午睡了太久,赵桥的胃口不是很好,但是出于习惯和潜意识,他还是吃光了自己那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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