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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一过，京都开始下雪，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天飘落，大地万物都被银装素裹，皇城也被白茫茫地覆盖着，冯素贞踩着厚厚的积雪，往公主府的方向走去。

公主府一片银白，除了用来行走的道路上的雪被清扫外，绵密的雪就肆无忌惮地覆盖了整个公主府，盖住了屋檐，盖住了凉亭，连后院的那些参天大树都被冰冻，这情况出现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天香公主喜欢雪，她下令任何人都不准去破坏它们。

漫天的雪花在半空舞动，飘飘悠悠，轻轻盈盈，冯素贞老远就看见穿着一件银白色羽缎斗篷的天香站在院中玩雪，像雪中的精灵，她将一只手从暖和的筒子中伸出来接住那飞舞落下的雪花，咯咯地笑着，忽又双手敞开，绕着周围的雪树孜孜不倦地跑着，让那些雪花纷纷地落在她的风帽上，斗篷上，又随着她的奔跑飘散开来，不亦乐乎，俏丽灵动却又美丽得要和这天地融为一体般，浑然天成。

冯素贞就这么站在远处看着，眼底是掩不住化不去的柔情，她将一直藏在披风中的右手伸出，学着天香的动作也去接那些纷飞的雪花，可雪花在触到她温热手心的那一刻，立即就化作了一滩雪水，蓦地，她心底就无端端地生出一抹悲凉，这镜花水月般的东西终究是留不住的吗？

她抬头再次看向远处，愕然发现视线所及之处已经没有了那人的踪影，心下一阵慌张，疾步上前，在天香曾逗留过的地方捡到了她用来暖手的筒子，顿时松了口气，她还真怕天香是那遇热即化的雪，趁着她眨眼的工夫就消失了。

心中安定下来，感官也跟着敏锐，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绕到身后大槐树的后面，这才看见蹲在那用手在雪地上细细摸索的娇小身影。

“公主，你在做什么？”

天香听到她的声音，抬起有些被冻红的小脸，在望见冯素贞的那一刻，甜甜地笑了，弯弯的眼睛闪着清澈灵动，勾起的嘴角俏皮动人，“驸马，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耐死你了、小香香、么么~~~~~~

☆、水晶球里的过去

冯素贞愣神了，天香的声音在她听来有些飘渺和虚幻，让她生出一种不真实感，上前一步拉起天香，轻轻地叹气，将她冻红的双手拢起包在手中，细细地捂了捂，又把她的手重新塞进了刚才被她丢弃的筒子里，这才开口：“今儿朝堂上没有什么事，就回来得早些。”老皇帝根本就无心于国事，国师一手遮天，怕是不久的将来，连这早朝都可免了。

“在找什么？”冯素贞见天香又蹲□，盯着令人晃眼的雪地像在搜寻着什么，也跟着蹲□子。

“耳环，你送我的耳环掉了。”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沮丧，伸手拉拉自己的左耳给冯素贞看，冯素贞凑过去，又看了看她的右耳，果然少了一个。

“肯定是被埋进雪里了，”天香自言自语着，伸出手又想继续往雪地里刨，被冯素贞拉住。

“算了，这么冷的天，别找了，我再给你买一对就是了。”

“不要，我就要这个。”天香嘟着嘴，不甘心地转过身。

眼前有细微的蓝光闪过，冯素贞一个惊觉，靠近天香，从她斗篷的两襟处拿出了那个不见了的湖蓝色蝴蝶耳环，轻笑，“不用找了，在这呢，”

“呵呵，原来在这。”天香开心不已，侧着脑袋露出左耳要求冯素贞给她带上。

天香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无害，笑脸和娇俏的鼻子都是红通通的，像极了一只可爱的兔子，冯素贞宠溺地笑着，拿着那蝴蝶耳环给她带上后，又轻轻地拍了拍她沾满白雪的风帽，眼中一片柔软，要不是自己发现的快，这傻公主怕是会一直在这漫无目的地寻找，想到她是如此在意自己送她的东西，心底的满足感便满满地溢出来了。

当晚冯素贞又理所当然地留在了公主府，留在了天香的寝室。夜间的风很大，雪也不似白天那样如柳絮般轻扬，反而越下越大，天香原本还想要感受一下夜间的雪景，无奈外头实在是太过寒冷，又是一片漆黑，房内连窗户都被关得紧紧的，天香泡了个热水澡后，就恹恹地爬上了床，在有些冰冷的被窝里翻滚了两下，偷偷地拿余光瞄远处屏风后的冯素贞，看她依旧气定神闲地看着那些枯燥乏味的书就一阵郁闷。

“驸马，你什么时候看完书啊？”天香终于还是忍不住地出了声，即使房间里放着暖炉，她还是感觉有些冷。

屋内烛火微摇，冯素贞的身影透过阻隔在她们之间那个雕花屏风带着种晕黄的色彩就变得有些朦胧，所以天香自然也没有看清那书桌后的人早就已经心猿意马，哪还有什么心思放在书上，她若是再仔细几分，就可发现冯素贞手中的书好半天都没有翻页。

冯素贞眼神飘忽不定，视线时不时就想越过手中的书望向前方，又每每被她所谓的理智强压下来，她不断地告诫自己，在心中默念：莫要被一时的温暖扰乱心魂，莫要被一时的温暖扰乱心魂。半晌，她又愤愤地摇头，我这是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苦恼之余，稍稍定神，刚暗下决心要读完剩余的几十页，天香的那一声软软的抱怨却彻底地令她抛却了自己的理智，她毫无犹豫地回应道：“哦，好了，绍民已经读完了。”

话一出口，再想懊悔也已经晚了，她将手中的书重新放回身后的书架，就迈着惶惶的步子向床榻走去。

有什么好怕的呢，又不是第一次和天香同床了。冯素贞这样想着，就利索地脱去了自己的外袍，尽量小幅地掀开锦被躺了进去。她刚一躺下，天香温软的身子就靠了过来，像八爪鱼似的，手脚并用地缠上了她，起初她都会猛地一僵，怕和天香如此亲密的接触会被她察觉什么，可天香从来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的反应，她的心也就渐渐放下了，这样的次数一多，她也就不再纠结于会不会被发现身份的问题，顺着自己的心搂过天香安置在自己怀里。

其实天香又怎么会傻到什么都无法察觉吗？到底是人类的皮肤还是坚硬的铁皮，亦或是厚厚的纱布，她又怎么会分不清呢，只不过，她宁愿装傻，陪着冯素贞一起自欺欺人。

“好冰。”天香糯糯地说着，这副身体畏寒，刚值深秋时，她就发现了，尤其是在夜间，手脚就冰得厉害，怎么捂都捂不热，此时碰到了热源，她又怎么会无动于衷，老老实实地呢。

冯素贞还没反应过来她话中的含义，天香冰冷的脚就触碰上了她的，手也跟着‘不安分’起来。

真是好冰。可冯素贞只是打了个寒颤，就义无反顾地握住了天香手捂在了怀里，床尾的双脚更是主动地贴上天香的，将它们包围在一起，用自己的热度去温暖它们。她心疼怀里的小公主，竟然自责自己的故意拖延，要是早点陪她入睡不就好了吗？可她却没有想到，天香有一百方法能使自己摆脱寒意侵蚀的方法，譬如用上汤婆子，只不过在知道她要留宿的时候，才决定了要使用这样的苦肉计，理所当然地缠上她的苦肉计。

过了好久，冯素贞才感觉天香的手脚有了些温度，她想起白天她在外面玩雪的情景，不禁轻笑出声：“公主，你这么怕冷，竟然还那么喜欢雪，真不知道你的脑袋瓜里都在想些什么。”

头顶上传来冯素贞调笑的声音，此刻的天香窝在她温软清香的怀抱好不餍足，本来就贪睡的她眼皮子越发沉重了，“我喜欢雪，没见过。”A城是个四季如春的城市，她的确从来没见过雪。

“没见过？怎么会呢，京都每年都会下雪的啊。”冯素贞疑惑地问道。

用最后一丝清明抬起头，天香慵懒地看了冯素贞一眼，又快速地将头埋进了她颈间，闷闷出声：“我想不起来了……”千种万种理由都抵不过一个好用的，‘失忆’一直都是天香的杀手锏，往它身上一推，就什么事都没有了，这不，冯素贞只是喃喃地说了句‘怎么连这个都忘记了？’之类的话后就对刚才的话题不予追究了，天香一笑，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公主……”冯素贞还想再和天香说些什么，低头发现怀中人已经睡去，天香的整个身体几乎都被她抱在了自己怀中，这样能紧紧地拥着她的感觉真好，冯素贞的心微颤着，吻随之落在了天香仅暴露在外的侧脸上。

外面的风呜呜地低吼起来，可屋内却暖和得令人心神荡漾。

现在抽身，还来得及吗，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吗？

更加用力地搂紧怀中的人，冯素贞将头埋进天香带着清香的发间，也只有在这样夜深人静时分她才敢这样毫无保留地表露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