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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了,还剩两三公里。”我道。

吴邪转过头来,冲我笑了一下,道:“这次不会叨扰很久。我们之前已经解决了很多事情,这次就当来度假。”

车子行驶到一大片山峦的阴影中,车里一下子暗了下来,两年前那件事的阴影从我心底浮了起来,我勉强笑笑,“我只能帮助我能做到的。”

我真巴不得,跟那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一)

闷油瓶自四月间住下,已有两个多月了。这期间,我二叔差人把狗送了过来,说是这老狗自从西藏回来,思主心切,不吃不喝,再见不上我一面就要归天啦。我当时一个不忍心,就答应他给小满哥养老送终。结果当时一见这狗,哪有气息奄奄的样子,几乎是四蹄不着地的奔过来,一蹦老高,糊了我一脸口水,当时闷油瓶不在,汪灿从外边进铺子里来,那狗瞧见他,立刻变了脸色,口里狺狺作声,眼中凶光四射,弓着身子作势欲扑。

幸好后边还跟着一个闷油瓶,那狗见了顿时萎了,转头钻在我两腿之间,乖巧的不行。后来它也认识了汪灿,不再扑咬。我知道汪灿当过黑飞子,这种人从小打一种从含有黑毛蛇身上提取液的血清制剂,小满哥一闻就闻得出来。

从此之后我家养着两个老家伙,一个小哥,一个小满哥,都是公的。早起闷油瓶带狗出去遛,带回早饭大家吃。白天去盘口或者铺子,晚上一起回家做饭吃。这个人睡得早,完全是老年人的作息,吃完晚饭就在歪在那里打盹,但是如果早早睡下,他一沾床就精神起来,睁着眼看着我,我不好意思,只能拉拉杂杂的讲一些事情,以前的,以后的,盘口的,生意的,熊孩子的,胖子小花黑瞎子,秀秀初一汪藏海,唯独不敢讲那事。

我这个人,绝望的时候什么都做得出,黄鼠狼都敢日大象,手笔远超汪汪叫,可一旦安逸下来,又颇多顾虑,只想维持原状。

我当下里认为,这样的生活,过上一百年也不错。

大约在五月的一天,我三叔吴三省回来了。起初有人早早跟我透了风声,说有那么一小搓汪家人,愿意开一个比较低的价钱,让我们来赎吴三省,我当时知道这事,却暗暗的瞒了下来。自蛇沼以来,我一直都闹不清吴三省和解连环究竟哪个是哪个。蛇沼时失踪的那一个,后来应该是落入了汪家人之手。而三叔地下室的那一个,则潜入了汪家,用蛇和登报的方式给我传递了很多信息。汪家人这样放话出来,可见多半是在蒙我们,我们只好一边拖住他们,一边静观其变。

当然后来证实确有一个吴三省在他们手中,到救得吴三省回家,中间颇费了一番周折,这里不容赘述。他回来那天正好是五一劳动节,之前住了小半个月的院,身体也无大碍,伙计直接把他送到我家来。这中间我虽然一直张罗这件事,却一直没去见看他。

十一年了,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被他哄的团团转的菜鸟,这十一年的事他也清楚,这回见他,不论他是小花的爸还是吴三省,他都是我三叔。

我那天下午让汪灿和闷油瓶去超市采购,准备晚上跟三叔小聚,按说来应该预备楼外楼,可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这是家里的事,不愿意往外抖落。我还和二叔商量着,等过几天,我家和解家的几个人过来看三叔。

这天下午四点,伙计跟着他就上来了。开门迎进来,老家伙却站在门口不进来,我看着这张脸,皱纹纵横,头发也白了一半还多,里面穿着件花灰色家居服,外套黑色皮夹克,这不就是我那在蛇沼失踪的三叔么!

我蓦地想起十二年前,他站在阳台上骂我错过了龙脊背,声如洪钟,云顶天宫那次,他伤重濒死,却塞给我闷油瓶的纸条,以及最后一次见面,在蛇沼,他抽了我一个大嘴巴。那时他是长沙地头上的吴三爷,叱咤风云,何等英雄的人物,如今却老迈成这样,不禁上前拥住他,叫声“三叔”,他定睛看着我,连声应答,嘴唇却哆嗦起来。

伙计半搀半推的请他进来,坐在沙发上,就起身告辞了。

我们叔侄两个对坐着,半天无言,好不容易才缓过来话些家常,我们都不提彼此心知肚明的那些辛酸事,只是说说这几年家人的近况,好像这十二年间从未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正当我准备旁侧敲击的问他有没有一个儿子叫解雨臣时,一边坐着当摆设的小满哥突然立起来,轻吠两声,摇着尾巴。

接着听见钥匙在锁孔里转了三转,咔嗒一声,门开了。闷油瓶回来了,动作很轻。因为客厅大,和玄关处有一博古架挡着,所以我三叔也看不清回来的是谁,只听见进来的那位拿了我家的钥匙开门,动作很文静,轻轻巧巧的在那儿换鞋,就有些喜上眉梢,转过来对我道:“侄媳妇?我没准备见面礼,这可怎么好…”

我一下子窘上心头,这倒不一定是谁出了我的洋相,蒙骗三叔说我结了婚, 而是谁都不会跟他提我在家里养着一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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