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点头道:“我姓黄名芩。”
哈多挣扎起身,就要向黄芩叩首。
黄芩一手拦住,将他扶回毛毡上,面色沉重道:“你这是做什么?我说过,我救不了你。”
哈多昏迷的时候,黄芩曾尽力相救,可他筋骨受损,内腑断裂,伤势已积重难返,别说只是稍通医治的黄芩,就是盖世无双的神医也无能为力。
哈多道:“我本就不惧死亡,能以一条人命,换瓦刺狗贼的六条狗命,已是值得了。”他顿了顿,面露恳求之色,道:“只是,我还有一桩心事未了。远方的旅人,你能替我完成心愿吗?”
黄芩凝眉思索不语。
哈多急忙道:“我胸口的衣襟内藏有一封信,要直接交到族长大人手里。事关重大!”
这才是他刚才意图叩首的真正原因。
黄芩沉吟了好一阵,才摇头道:“这个心愿,恕我不能替你完成。”
这会儿,若有人在一旁观看,定会惊讶于他的冷酷。试想,看见别人亡毙在际,任谁都会大受触动,纵是无力完成这个心愿,也会假意应下,以便让那个即将油尽灯枯之人走得安心。
可是,只有黄芩才知道‘许诺’的份量,尤其对一位必须被尊敬的、将死的战士。
哈多听见黄芩的回答,并未流露出失望的神情,只笑道:“不妨事,信就在我胸口,你若是不能带给我们族长,就替我烧了它。我不希望别人再瞧见信上的内容。”
他似乎已经看透了黄芩的心思,知道他并非不想替自己送信,而是不清楚这项任务的艰巨程度,估量不出要为它付出多少代价,是以不愿承诺。
不轻易承诺,是因为对诺言看得极重。这样的人,一旦承诺了,即使倾了性命,也再所不惜。
黄芩犹豫了片刻,道:“你......”
哈多笑道:“我明白的,所以你只需将信带走,假使不愿,或者难以送达,就尽管烧掉好了。”
黄芩问道:“要送到哪里?”
哈多道:“从这里向东北再走五十里,就会有一处绿洲,那里有个‘白羊镇’,我们的部落就在里面,我们的族长叫哈默达。”
黄芩微点了点头,道:“我尽力而为吧。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哈多摇了摇头,指了指他手中的水袋。
黄芩俯身给他喂了口水。
哈多的眼睛有些睁不动了,懊恼道:“若不是他们先行暗算了我的马,我一定可以杀光他们,再亲自把信交到族长手中。”
黄芩在心里替他轻叹了一声。
哈多歇息了一会儿,又满含失望地轻声呓语道:“......再有几天就是‘宰羊节’了,去年我没能陪着爹、娘一起过,看来今年也是不行了......哎呀,我还没有告诉穆娜,我喜欢她......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忘记我......上次族里比武,我输给了脱脱木,本想这次赢回来......看来是没机会了......”
黄芩忽然问道:“你今年多大?”
哈多回答道:“明年就十七了。”
黄芩心里又叹了一声。
他先前瞧哈多一脸胡子,再加上凛人的气概,以为至少有二十七八岁,直到听他自言自语,满是青涩的稚气,才觉得不对,却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年青。
他哪里知道,回人男子最喜欢蓄大胡子,成年后,越是年轻人,反而越热衷此道,所以,一般不相熟的人,很难准确判断他们的年纪。
哈多瞧向黄芩,坚定道:“我不怕死,我只要死得有尊严。”
黄芩面色黯然道:“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在疼痛中死去。”
话音未了,哈多的脸色变得既青且白,面颊上的肌肉失去控制般地颤动着,扭曲着,难看之极。
黄芩知道,他开始感觉到剧痛了。
这种疼痛是由内向外扩散的,以下腹的肠子为发源地,一波强过一波,一浪胜似一浪,比大海涨潮来得还要迅猛。
哈多扼制住干涸的咽喉,不愿因疼痛而哭爹喊娘;
哈多紧绷起全身的肌肉,不愿因疼痛而满地打滚;
哈多控制着自己的意志,不愿因疼痛而生出寻死的念头。因为,无论有什么理由,自杀这种行为,甚至只是自杀的想法,都不能被他们的真神所宽恕。
现在,哈多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死得有尊严。
为了忍痛,他的上牙咬穿了下唇,手指剜破了手心,汗水稀释了血水......
黄芩只能无奈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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