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若壁一愣。
黄芩接着道:“可是,也因如此,倒卖军器之人越来越胆大妄为,越来越无所忌惮,此次他倒卖的箭簇,居然是弓弩院几月前刚刚改良制造出的,连大明将士都还不及配备的最新规格的箭簇。”
韩若壁听言也不免为之一震。
☆、第8回:幸臣勾心斗角借案寻衅,捕快身份被揭扑朔迷离
他大吃一惊道:“能在第一时间,弄到如此精良的军器,决非仅是有钱能做到的。那些倒卖军器之人在朝中必有门路,且门路之深令人乍舌。”
黄芩淡定道:“也许。”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温文,却蕴含了一种毫不关心的绝决。
韩若壁问道:“但你因何知道,要来哈密追查此案?莫不是得着了确凿的消息?”未等对方应答,他自想明白了,嘻嘻一笑,得意道:“我已知道了。你道我是如何知道的?”
黄芩‘哦?’了一声,冷言冷语道:“还用得着说嘛,以你的通天本事,定是掐指一算就算出来喽。”他又戏谑道:“北斗会‘天魁’那不输于江湖术士的玄学五术,在高邮时我就领教过了。”
装作没听出他言语里的讥讽之意,韩若壁摇头晃脑,大言不惭道:“那么由此,黄捕头可对我生了钦佩之情?。”
见他故作姿态,黄芩十分不耐,转而大明大白地说道:“北边交战频繁,大明对瓦刺的互市早已关闭,方便的交易场所就剩西边的哈密一地了。是以,你能猜到原因,根本不足为奇。有什么好得意的?”
韩若壁笑眯眯道:“我发现,在嘴皮子上黄捕头总喜欢和我争个高下。以你的为人,可是向来如此争强好胜的?”
黄芩缓缓回道:“只要人不犯我,我向来是很随和的。很少有人似你这般不识好歹,总来招惹我。”
韩若壁非但不恼,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口中道:“如此甚好,甚好。”
原来,听了这话,他已认定黄芩对待别人向来不喜逞口舌之快,可对他却是个例外,不似和对待别人一样,是以这种被特别对待的感觉,令他喜不自胜起来。
见他笑的突兀,黄芩一时不明所以,问道:“什么甚好?”
韩若壁笑道:“黄捕头愿意与我面对面地讨论这桩案子,足见不曾怀疑过我。能得你如此信任,如何不‘甚好’?!”
黄芩没有应他,只在心中道:你一个盗匪头子,怎么瞧也不象能搭上官府门路的样子,怎可能倒卖真正的军器,怀疑你才是吃饱了撑的。
韩若壁转而凝重道:“倒卖真正的军器,朝中没有内鬼是不可能的。若真如你所言,这内鬼怕是只手遮天的大人物。”
想了想,他又摇头叹道:“你一个小小捕快,还指望把这样的权臣绳之以法吗?”
黄芩道:“我没想那么多。”
韩若壁道:“我总算明白京里为何放着众多名捕不用,偏要调你来查此案了。”
黄芩道:“顾着你自己吧,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韩若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迷惑问道:“老实说,你是不是以为能借着这桩案子青云直上,一步蹬天?”
黄芩轻轻一笑,道:“你猜呢?”
韩若壁叹道:“倘若未曾见识过你的手段,定会忍不住这么以为。但现下,我自是知道,你若想出人头地,早就出了,又何需等到今日。”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听闻此言,黄芩表面不动,心底却还是舒服的,更何况韩若壁所言原也非虚。
话锋一转,韩若壁咄咄逼人道:“可是,这案子,办的好,不成;办的不好,也不成。这等烫手的山芋,遇上别人,就怕沾上身甩不掉,你倒为何尽心尽力跑来关外?”
黄芩目光灼灼,直视着他道:“在你看来,这只不过是个烫手的山芋吗?”
被他瞧得心头‘咯噔’一下,韩若壁生出几分心虚,有些无力道:“好吧,我承认这种事,只要是大明的子民,都会忍不住心生愤恨。我也一样。”
沉默了片刻,黄芩森森然道:“我接下此案,只为给那些死在大明制造的军器下的大明将士,一个交待。”
韩若壁稍加思索后,反驳道:“我说过,那些幕后主使必是高官权臣。仅凭你一人,力量微薄,怎可能扳倒他们?你这么做,除了把自己搭进去,又能给那些将士什么交待?”
黄芩仰天大笑,道:“我只有七尺血肉之躯,自是燃不起冲天烈焰。可是,你口中的幕后主使,我根本不曾想过,也不关心。我要的,只是亲手逮住那些贩卖军器给敌人的鹰犬,剁了他们的爪,拔了他们的牙,让他们知道,做鹰犬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韩若壁听的愣住了。
黄芩继续道:“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这就是我给他们的交待。至于能力不及,做不了的,便不必去想,也毫无愧疚。一个人做事,可以亏对别人,却不能亏对自己的‘道义’。”
韩若壁瞧了眼黄芩背后插着的铁尺,忽然觉得他和他的那把铁尺象极了,有棱有角,冰冷坚硬。
那把铁尺,韩若壁还记得----黄芩叫它‘是非尺’。
铁衣铁面,铁尺铁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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