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目光移向亭外,韩若壁的额角微微抽动了一瞬,道:“可以上路了。”
到此时,大雨渐止。
黄芩点了点头,率先去往雨棚牵马,韩若壁紧随其后。
二人牵出马出来,收拾妥当,继续上路了。
雨停了没多久,天气又燥热起来。
接下来的路途中,他们各自骑在马背上,默默行路,两厢无话。
这种情况在他二人间实属罕见。
是被避不开、挡不住、化不去的热气蒸得浑身难受不想说话?
还是被刚才的一场大仗消耗了太多体力,无力说话?
抑或是一心兼程,不方便说话?
......
第二日,大太阳又高高地挂在天空,炎热如故,好像昨天根本不曾下过雨一样。
前面又是一条山道,路有些不好走,二人的马不得不缓了下来。
往常这种时候,倘是路宽,二人就并驾缓行,趁机笑笑闹闹;倘是路窄,二人就马头接马尾,也好有说有笑。
眼下,正是一条窄路。
可韩若壁却努力地催动马匹,似乎还嫌座下的‘紫骝’不够快,间或甩手撩上一鞭。
他如此这般,是因为感觉烦恼。
以往,他的那些烦恼,只需要一句粗话就能打发了,但这一次,却怎么也做不到。
他不明白,开始时,他对黄芩的感情是那么炽烈、纯粹,但只要狠一狠心,也还是可以放弃这段感情的。但现在,他对黄芩的感情似乎淡了许多,好像再不能像从前一样痴迷对方了,可心里却深知,已经没有法子结束和黄芩之间的关系了。
韩若壁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所以他已决定不再去想,但却无法不因此暗自烦恼。
后面的黄芩也没有加紧跟上,反而任由座下的‘黄膘’因为炎热而犯懒,一步一晃地慢慢往前蹭,有意无意地更加拉长了和韩若壁之间的距离。
他也感觉烦恼。
近来,他时不时就会冒出一种受制于人的不自由和不快乐感。
他知道,这种感觉是因为和韩若壁在一起的时间长了。
从雨亭出来后直到现在,他下意识地想同韩若壁拉开距离,迫切地想要重温那种久违了的‘孤独’的感觉。
黄芩孤独了很多年,也许一直就是孤独的,和韩若壁在一起久了,他才不再孤独,但也就不能体会到孤独的痛苦,反倒怀念起孤独时的自由和快乐来。
当行至一个四叉路口时,韩若壁拉缰止马,等在那里。
很快,黄芩追了上来。
这时,远处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清叱声和纷繁急迫的马蹄声。
随着“驾,驾,驾......”的清叱声由远及近,一彪人马自另一条叉路上飞驰冲出,转瞬间从二人前面抢过,扬起的尘烟仿佛一条粗长的灰龙奔腾着紧随在马后。
韩若壁眼尖,虽不过一瞥,仍瞧出从眼前过去的一共有九人九骑。每一匹马都是上好的大宛良驹。马上之人不是背上背着刀,就是腰间挂了剑。除了领头之人,其余八人皆是头戴遮阳笠帽,一身灰衣短打,腰系皮质宽带,脚蹬薄底快靴的统一打扮。
黄芩低语道:“莫非这些人也是赶去韶关助拳的?”
眺望向尘烟滚滚而去的那条路,韩若壁摇头道:“不像,看方向,是往归善去的。”
二人再要说话时,却见那一彪九人竟然去而复返,奔驰了回来。
瞧这些人分明是往自己这边来的,黄、韩二人颇感讶异,暗里打起精神,加了小心,留在原地静观事态发展。
离二人还有几丈远时,领头之人拉缰止马。
此人二十四、五岁的样子,丰神俊逸,朗朗照人,身穿道袍,头戴幅巾,垂下的巾片长长地飘于脑后。虽然身着道袍,但腰间却扎着一条又宽又重的金腰带,瞧上去很是扎眼,应该不是道士。
他的腰间还挎着一把长剑。
待马蹄激起的烟尘渐渐散去后,那人才不紧不慢地催动坐骑到了黄、韩二人跟前,与刚才策马狂奔时的急切判若两人。
到了近前,只见他长得额宽脸正,眉飞鼻挺,一双眼睛好似悬挂的珠子,亮得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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