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车……”南宫玮不知又想到什么,眼中怒火暴涨,却是强自压住,冷冷道,“真会享受。”
“随后到达江边,改做乘船顺流而下,大概是要回金陵。”
南宫玮一言不发地大踏步绕过那仆人身形,虽然急匆匆的,却再没有进门时那般施展轻功飞度而去,反是一步步踏得分外沉重,沉重又迅速,仿佛恨不得将地面跺碎,将空气撕裂,也是转瞬间便消失在了屋宇之后。
那仆人松了口气,直起身来迷茫地往他消失的地方看了一阵,甚觉古怪地摇摇头挪开步子,继续去做自己的事了。
戚雪棠的船在岸边待了一天,等了些仆人带着货物上船后,便又启程。载着的货物太沈,船行便不很快,他本也不急着赶路,便由着船慢慢地顺江漂流着,每日价拉着南宫琛在船头饮酒赏景,自己说些有趣的话,便是刻意要逗得他开心一样,见他笑了,一双眼就如同被蜜蜡粘在他脸上了似的,微笑地瞧着他看个半晌。
南宫琛起先总是闷闷不乐,戚雪棠的话他十句怕有八句没听进耳里。后来甚觉自己太对不住他,便也稍微敛了心事,认真听他说话,加上他的着意讨好,渐渐露出笑容的时候也就多了。只是一笑便被他那么看着,就是再没心机的人也会觉得不好意思,何况南宫琛本性又腼腆得很?往往就被他看得面酣耳热的,只好以手撑着半边面颊假作往江中望去,只留给戚雪棠一只羞得绯红的耳朵,还有那紧挽的乌发下细腻如玉的后颈。
戚雪棠近来聪明得多,并不趁着他酒醉时去碰他,却偏偏在他醒着时握一握他的手,抓一抓他的胳膊,甚或有时揽住他的腰同行。南宫琛看去时,他却是一脸爽朗豪放的神情,仿佛做出的动作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举止,没有丝毫别的意思。南宫琛又向来知书达礼的,总不好因为这种程度的接触便将他远远推开,那心头身上虽难受,却也只得默默地受了。
他那日喝醉了之后,这几天虽也每天应邀浅酌,却分外注意适可而止,每次只是微醺薄醉,头有些晕,思维倒还是清晰的。戚雪棠偶尔说些与他调笑的话,他并不应和。一者并不晓得戚雪棠是什么意思;二者总觉是自己受过大哥的欺凌,有些太过敏感多疑,这世上总不成老是碰到好这龙阳男风之人,就算碰到,那也不一定就会对自己有什么想法。
第62章 识破机关
戚雪棠看他耳朵白里沁红的像是浸了胭脂,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大着胆子将手覆在他撑着脸颊的手上,试探地道:“二世兄……”
南宫琛禁不住身子一动,手背还是给他一把抓住,只好将手放到几面上,忍着没将他的手抖开,低声道:“什么?”
“二世兄的模样人才,当真是面若好女,叫我简直有些心动。”
戚雪棠一直瞧着他的面目说话,么指并在他手背上轻轻抚摸。南宫琛一惊缩回手,声音也是惊惶不已的,道:“戚兄说笑了。”只是他神情却没有一丝当做是开玩笑的意思,真是如同惊弓之鸟,分外警惕。
戚雪棠手掌空按在几案上,目光便下移,瞧着那从掌下溜走的空隙微微一笑,仍又抬头望着他,道:“二世兄害怕我了?”
南宫琛前几天虽听他说些暧昧调笑的话,却因意思不甚明了,全当做耳旁风便可。今日这话却说得委实太过清楚,南宫琛面色苍白,嘴唇紧闭着,不知道怎么答话。戚雪棠又道:“何必怕我,难道我不比大少爷温柔,不比他对你好?”
南宫琛身子更是巨震,不由自主地双腿一动,碰得几案“咚”一声大响,他却根本顾不得膝盖被碰的疼痛,慌慌张张地急忙站起踉跄后退。戚雪棠忙一伸手道:“小心船舷!”
南宫琛堪堪在船舷边停下了,哑声道:“你胡说什么?”
戚雪棠叹气道:“二世兄,别太激动,我也只是随口猜猜而已,你这样反应激烈,我倒真要以为大少爷对你做了什么了。”
南宫琛被他那句话吓得差点连呼吸都没法维持,头脑里一阵阵地晕眩,差一点脱口问出“你怎么知道的”,好在他及时醒悟过来,只无力地反驳了一声“胡说”,戚雪棠又说了只是猜测,他那颗狂跳的心才又慢慢平复下来,仍有些喘息,呆瞪着戚雪棠,道:“你……为何这样猜测,有损我南宫家声誉……”只是他后一句话说到一半,语声不由一涩,却是想到若说有损声誉,那他和大哥已经实打实地做下了那等丑事,这样指责戚雪棠便有些底气不足。
戚雪棠温和地看着他道:“你先坐下来说,别站在船舷边上,看着危险得紧。”
南宫琛犹豫了好一阵,终于磨磨蹭蹭地走上前一步,重又坐下,只是这回离案几远了近一尺,戚雪棠再伸手可也是碰不到他一片衣角的了。
戚雪棠给自己倒了杯酒,呷了一口,道:“其实那天碰到二世兄,我就有些奇怪了。”
南宫琛不说话,默默地听着,竭力地回想自己那天到底露出过什么破绽。戚雪棠接着道:“二世兄形容狼狈,无精打采的,身上又有些……”他说着抽了抽鼻子,莫名地笑了笑,道,“有些那种味道,不由人不往那方面去想。”
南宫琛身躯冰冷,甚而有些簌簌发抖的感觉。他不敢去看戚雪棠,脸孔已然变得雪白凄惨,几乎想要返身一头跳入江中,了结了这条性命。
戚雪棠柔声道:“二世兄想必是头一次做那种事,又是被大少爷强迫着,所以害怕得很,是不是?”他仿佛看出南宫琛心里的想法,知道南宫琛此刻对自己充满疑忌,又道,“你逃开襄陵,自然是不愿意再与大少爷发生关系。我看着你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却是疼惜得很,只恨大少爷不知好好爱护你,竟对你那样粗暴,实在是煮鹤焚琴,暴殄了天物,所以才想将你接到金陵,好让你慢慢忘却那件事的痛苦……自然,我的私心也是想同二世兄靠得更近些,这些天下来,二世兄可有感到我的一片真心?”
南宫琛仍是有些战栗,戚雪棠说得很是诚恳,其实这些天他也确实是对南宫琛非常的温柔,照顾有加,关怀备至,那温和的态度比起南宫玮不知要好到哪儿去了。然而南宫琛莫名地仍旧浑身发寒,他说不出那种感受,想不出怎样反驳,便只能蜷缩在原地,喑哑地道:“你如此煞费苦心,若是只想要我这具微不足道的身躯,那却是大材小用了。”
戚雪棠咳嗽一声,道:“我若是那样想,便同大少爷用一样的手段了。我早先便说过,很是倾慕二世兄你的为人风姿,却不知二世兄肯不肯给我这个机会,让我能有幸得到你的一颗真心,一亲芳泽?”
那是不可能的!
南宫琛连想也没想,头脑中便直接冒出了这个坚决的答案。
只是他这样一想,自己也是一怔,忍不住想到这是为什么,便没有立即说出口来。
他也觉得奇怪,为何不肯答应戚雪棠。戚雪棠也并没有要他现在便将一颗心交给他,只是问他愿不愿意接受自己的一番情意,或者说追求。他却觉得浑身都不自在。是戚雪棠不够好么?比起大哥,他却要温柔体贴得多。然而自己心中所想的……
一直……都是大哥……
虽然负气倔强,难得如此大胆地离开了南宫家,离开了襄陵。南宫琛此刻却深深地发现,自己的心似乎早已倾在了大哥的身上。他那天被南宫玮所迫,当着他的面自渎时,心头便浮现出南宫玮的影子来。南宫玮后来对他做的那些事,他心里其实也是那般的渴望,只是不喜欢大哥那太过粗暴的方式而已。至于后来离开,与其说是厌憎大哥,不如说是承受不住自己与大哥那般乱伦淫乱为南宫家带来的耻辱而已。
尽管那种所谓的耻辱,南宫珏与谷靖书早已经承担了最大的责任。
南宫琛怔怔地看着案几,终于道:“不能。”
他说这话的时候,恰才上游一艘船飞快地赶上来,有人在其上高声呼喊:“可是金陵戚家少爷?”与此同时,还有几个声音参差不齐地欢呼着道:“二少爷!是二少爷!”“二少爷,请快与我们回去!”
戚家这艘船便也喧嚣起来,那戚雪棠也不知听见他这句话没有,起身回应着对方,转向南宫琛苦笑道:“二世兄,似乎是你家的人找你来了。”
“你是与他们回去呢,还是仍同我一道去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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