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远子无可奈何地白了他一眼,只得生气自己永远也学不会说服这个人。
“你要怎么做谁有空操心了?我不过是近来处理一些事,刚好想起五年前而已。”
渡明笑着摇摇头,下一刻却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对上方远子,蹙着眉轻声问:“一些事?和五年前有关?”
……好吧,他又忘了,眼前的这个好友是那样的细心敏感。方远子只得顺着道:“是有些关联。”
渡明眉间的折痕似乎更深了,他的语气中毫不掩饰担忧,目中水光潋滟。方远子知道,这是他流露出最深切的关心和恳求时的表现。他心中一悸,却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答应对方接下来的话。果然,渡明说:“那都是过去的,不是吗?方远子,不要再执着那件事,就算那的确不简单,也不过是皇家的阴谋而已,你我都作不了什么。”
方远子只得干笑道:“算了吧,我只是说有些关系而已,你干嘛这副模样?难道我还会不懂分寸么?”
渡明不吭声,但怎么看都充满着对方远子的一百个不放心。他太了解他了,正如方远子知道他其实还存在着当年的想法,他也了解方远子从未放下那件事所带来的伤害。没有什么人眼睁睁看着自己可以成为家的师门在一夕之间分离破碎而能释怀的。
他们都是凡人,仅是凡人。
良久,渡明轻吐一口气,开口道:“方远子。”
“怎么了?”
他沉吟片刻,像是在组织言辞,最后只是说出了一句话:“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好好照顾自己。”
方远子一怔,随后轻笑起来:
“放心吧。”
接下来的气氛轻松不少,两人都不再把话题缠绕在这件事上面。他们又断断续续谈了许多别的话题,最后方远子把一部分银子乖乖“上缴”之后,便言有事而离开下山了。
渡明送他离开,又嘱咐他要写信回来告知情况。方远子知他性子,也不好不同意,便应了下来。两人出了寺庙,渡明应许看着他的身影沿着小路慢慢下去,最终消失在了葱郁之间。
方远子走了,渡明自然回复他往常的工作。他先是将小寺打扫一遍,到寺后的地里拔了点自己种的白菜就着吃了午饭,然后开始掂量着要用方远子留下的钱置些什么。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不是住在深山老林里就可以免的,有时碰巧遇到在桃花溪另一边的胡先生,他也会托对方为自己捎带一些回来,不过近来这狸妖越发越神龙见首不见尾,只得自己去了。话说回来,过两天好像就是中秋时节了吧,要不要去讨些月饼呢?渡明笑得眉眼弯弯。
不过罢了,反正方远子也去办紧要事回不来了,一个人讲究那些做什么?自己还是不要打扰人家才好。倒是这寺庙自己也很久没修整一番了,也该趁有空弄一弄了。
渡明想着,嘴角的弧度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落寞。
他一向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因而不论在何种场合里都能最快摆正心态,从容面对,再加上他那比外表更为轻松近人的性子,一向是最易与人结识结交的。只不过他也不是四处闲逛的人,回想起来,脑海中印象最多的也不过时师门中的人和经卷。若论和谁情感最深,也只惟有方远子一人。
细细算来,两人至结识到如今,也有二十个年头了。
二十年,足够让人事几经变迁,足够让曾经五短身材的小毛孩长成如今风度翩翩的青年,也足够让人的心境发生一些变化。
诚如方远子所言,他心中确实还存在着那些未被消磨殆尽的想法。只不过经历的事情多了,也就明白有些事做起来并没有那么容易,他终究只是一个人,一个人的力量,毕竟还是太少了。所以在得知到自己师门如今安好后,他也没有什么想要回去的心思,反而留在了这里感悟思考自己以后的路。他在这里,静心修炼,也能让那个常年在外的友人有个可以回来的地方,自觉便也是不错。
渡明摇摇头,不再多想。转而开始做起日常的打扫了。
深山上总是很安静的。这种安静不是那些一点声响都没有的静,而是没有交谈对话的静,但正是如此,才更能感受到天地万物的自然气息。有风的时候,你可以听到树梢婆娑的沙沙声,有鸟儿在闲逛飞跃的时候,你也可以听见它们清脆婉转的鸣啼,小动物在草丛里蹦跳的时候,也可以感受到弄出来的动静。没有人与人之间复杂的心机,也没有权谋名利的枷锁,只有自然的纯粹。
渡明停下扫地的动作,伸出手,一片落叶慢悠悠地飘下,落在了他的掌心中,心中充满了宁静。
这样过了几天,渡明独自跪着,晚课已经完毕,他却并不着急起身,而是慢慢数着念珠,因为他忽然想到,离方远子离开的时候,已经过了七天。
七天的时光,方远子会做到些什么?他真的查出了当年事情的来龙去脉?
渡明忽然心中一悸,他感到一丝不安。这不安倏然而来,也倏然而去,快得他几乎无妨捕捉。这几天来,他都故意没有想这件事,如今闲下来了,那些被他忽略的担忧也顷刻间浮上了水面。
那是件危险的事,他也知道的。
他心神一乱,手中便不自觉加重的力气,只听得啪的声音,那珠串竟被他拉断,滴滴答答散落一地,将他也吓了一跳。
渡明望着满地的珠子,目光中有着不明的思绪。
第二天午后,寺庙便多了一位来访的客人。
那时渡明刚做完杂务,见外面阳光明媚着,也不由得生出些懒懒然的心思,便打算回房咪一觉,结果当他转身的时候,背后便传来了敲门的声音,打开门,外面站着一个少年。
这名自称是方远子徒弟的少年一身灰色道袍,神色有些腼腆。渡明估摸这他大概也有十五六岁了,问起姓名,少年回答自己柴渔,方远子尚未有为他取道号,不过可以叫他渔子,因为方远子就是这样叫的。渡明听罢有些好笑,因为他想起以前很小很小的时候,方远子也叫过他做明子。
渡明说:“渔子吗?进来坐吧。”
“不不不,”渔子忙摆手摇头,飞快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递给渡明,“师父说只要我送信给渡明前辈而已。送完信我就该离开了。”
渡明却道:“来者是客,你来这里想必也是风尘仆仆,我总不至于连一杯茶也不舍得请你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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