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公公笑道:“贺相真是鞠躬尽瘁,无怪乎圣上对贺相眷宠有嘉。”
贺纾忽然想到了什么,顺着此言问道:“林公公,圣眷隆盛、沐浴皇恩者莫过于前朝程相,不是吗?”
林公公细小的眼睛精光闪烁,望着贺纾,过了一会,才回道:“老奴身份卑微,为人粗鄙,如果言语不逊,冒犯了贺相,还请贺相恕罪!”
贺纾惊道:“公公何处此言,你想告诉我什么?”
林公公缓缓道:“贺相,老奴在此冒死直言:程相和贺相对皇上来说同样重要,当年皇上交付程相的是一颗心,如今皇上交付贺相的则是天下!”
贺纾闻言震骇不已,呆立良久,终是无语。直到眼角有泪滴淌下,才惊觉自己失仪。对林公公深深作揖,转身离去。
贺纾心里思潮起伏,如万马奔腾,久久无法平息。慢慢踱步到殿后的庭院,在花丛树荫间坐下,反复回想着林公公的话,想着当年琼苑拜相后,赵顼对自己的知遇之恩,关怀备至,自己此生又该拿什么去回报?
抬头仰望天际,不知不觉间,银河渐落,晓星西沉,天又要亮起来了。
正在出神,一个明黄的身影移至身旁,一个清润的声音喊道:“繁衣。”
贺纾忙转身,,见到赵顼一双凤目晶光幽微,满是柔善的笑意,忙敬拜问安。
君王蹙眉轻声责备:“繁衣,你怎么可以一夜不睡,伤了身体怎么办?”语气却是无比关切。
贺纾一阵感动,“臣只是担心陛下!”
赵顼笑道:“好,好啊,卿既有此心,朕定不负卿之所托,将六弟平安送回。那么,现在可以安心歇息去了?”
“可是,陛下——”
赵顼笑道:“别可是可是的,朕知道你想送朕一程,不必了,有禁军护送,你去也无用。别让我担心你的身体,快睡觉去!”说完,让人传了玄海大师过来,对玄海说:“国师,你送纾儿回房歇息,好好看着他,别让他再操劳操心。”
贺纾无奈,一夜的紧张劳累,也确实疲惫不堪,只好跟着玄海离开。
赵顼一直含笑目送,直至他的身影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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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山脚下,一道碧练般的江河蜿蜒流向天际,正是西北大漠的生命之河——连江。
时值寒冬,连江靠岸的水域都结了冰,此时风雪漫天,更是人迹罕至。一个猎人身披兽皮,手持长戟,正在冰面上捕鱼。他在冰上凿出一个窟窿,长戟往水里一戳,就叉上一尾鱼来,想必是鱼在冬眠,都不知躲避了,少顷,这人就捕获了一网袋的鲜鱼。
忽然,他被不远处冰面上两个黑色物体吸引了了目光,走过去仔细一看,竟是两个人!探了探鼻息,还没死。又看到两人的衣着,不像是本地百姓,倒像是军官——大宋的军官。
猎人忙把两人救回家里。
赵羽在一片温暖的空气中醒来,张开眼,首先看到简陋的壁炉里明亮的火光,急忙撑起身子,看到王瑾躺在自己身边,却是双目紧闭,毫无知觉。
赵羽浑身酸痛疲惫,无力地倒了回去,很快想起来昏迷前的一幕幕。
他清楚记得,昨天傍晚时分,自己和王瑾潜入水中,为了不至于被水冲散,王瑾用长绳将两人连在两头,靠着那条巨鱼的气囊,赵羽在水底也能维持呼吸。就这样,两人顺着退潮的水流,漂出了连湖,到了连江。
本来可以顺利浮上江面,但他们忽略了一个重要的情况,连江的水比湖水要冷得多,很快他们就冻僵了,手脚都无法活动,直往下沉。失去知觉之前,他看到王瑾在底下拼命托着他往上游去。
他担心地看着王瑾,王瑾原本小麦色的脸变得异常苍白,双颊还显出不正常的红晕,摸摸他的手,冷得像冰,额头却烫得炙人。清秀的眉头紧锁着,不时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呻吟。
显然是风寒入骨,高热不退。
赵羽忙爬起来,想找些水给他喝。
环顾四周,只见这是一户靠猎鱼为生的寒苦人家,几乎是家徒四壁。
忽然,门开了,一个渔夫打扮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见赵羽坐着,躬躬身,道:“爷,您醒了?”
赵羽道:“多谢大叔救命之恩!日后定当重谢!”
渔夫咧开嘴笑了,连连摇手,“没什么,没什么!不用酬谢的。”
赵羽向他要的点水,喂给王瑾喝下。又问渔夫能不能请个大夫来。
渔夫面露难色,“现在兵荒马乱的,这里又十分偏僻,要找大夫,还要到城里呢,这样来回要三两天才行。”
赵顼看着昏睡中的王瑾,面露忧色。
那渔夫见状,忙道:“小人看这位小公子只是在冷水中太久,染上风寒,才高热不退。小人刚才已经煎上两剂草药,等下小公子喝了就没事了。”
赵顼喜道:“那些过老人家了。”又问道:“对了,老人家,这里是哪一国的境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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