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旁人,难免会想着借此时机大大地出一次名。班主却让她“先避一避”。她知道这是父亲的经验之谈,自己也有些倦了,便告了病,一一回绝了。她本来不该出门的,却还是忍不住想要饮酒解闷。这才化装易容,步入酒肆。
昨天去达鲁花赤老爷府上,三秀也开了眼。班主提议三秀认达鲁花赤老爷为干爹,夫人为干娘,老爷也允了,当场就磕了头。多了这一层名义上的人伦关系,聊胜于无。否则,恐怕就如父亲路上所担心的,自己的女儿就不明不白地赔进去了。即便现在这样也只是开始,就好比踩上了钢丝,以后怎么从容应对,一步都容不得错。声色场上这些事,以往三秀只是听得多,如今方知险恶。
她听人说到潘四儿,就想起了那天酒楼受辱的事。潘四儿,大概就是于声色场上行差踏错,才变成了如今的样子:伶不像伶,娼不像娼——也是个可怜的人。她那天的话越刺耳,她这个人就越可悲。只怕自己走错一步,也要变成她那个样子。
看样子,如今人人都以为三秀和程笑卿是一对儿,虽说这并非事实,也并非三秀所愿听到的,但如此一来,之前潘四儿等人散布的她和陶小姐的香艳故事也就不攻自破了。这也是歪打正着。
只是,三秀啊三秀,你真的是无愧于心吗?
三秀又斟了一盏,一饮而尽。
酒不醉人人自醉。三秀眼前依稀晃着陶洵美的眼睛,过一会儿又变成了瓶娘。她放下酒盏,发起怔来。
程笑卿的放回,还是要谢陶家小姐让她能面见都达鲁花赤老爷。为这个怕是没有少受家里训斥吧。更何况外面还有不利的流言。陶家小姐这样不遗余力,所为者何?三秀忽然觉得于心有愧。
这件事,自己也是不遗余力了,是为了程笑卿……还是为了瓶娘?
酒气上涌,三秀的眼睛竟然辣出泪来。
“啊……是你!”
就在三秀饮酒的当儿,一个女影不知不觉就到了三秀的身边。
三秀一抬头,是祝双成。她今天竟也扮了男装。认出了三秀,双成脸上的惊讶里还带着一点怀疑的神色。
“请坐吧,‘双成兄弟’。”三秀作了个“请”的动作。
双成便坐了。“你竟认出我了。”
“你也是啊。”
“《救风尘》那阵,天天对着你练唱,你的打扮骗得过旁人,却骗不过我。”
“你的声音我也熟了,一开口就知道了。”
两人相视一笑。
然而,三秀很快看出,双成心里似乎并不痛快。看她苍白的脸色,与那时不时痴痴看着眼前酒盏的眼神,颇有些闷闷不乐的意思。于是三秀便为她斟了酒。这让她脸上掠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多谢。”
双成她这两个字说得小心而生硬。三秀知道,这“多谢”二字不是简单的客套,一半是为了程大夫。
“这没什么。”三秀笑答。双成脸上却掠过了阴云。半晌,她才说:“听说……程大夫写了新戏?还说是给你的。恭喜啊。”
这倒大大出乎三秀的意料。说起来,她还尚未见过放还的程大夫,但仔细一想,自己曾拜托程大夫写个戏给瓶娘,想必便是这个。双成以为是程大夫答谢三秀而给她写的,因此心生误会也未可知。想来双成因此必定有些不乐,只是三秀也不知该如何辩白。这时候,说“不知道”,说“那是给瓶娘的”,说“哪里哪里”,似乎都不太妥当。她只好默默不语,低头一边给自己斟酒一遍思忖着。气氛一时间凝重起来。
而这时候,邻桌的对话渐渐飘了过来。
“既然程大夫是冤枉的,那河上的盗贼可伏法了?”
“瞧你这话说的,哪里是‘冤枉’程大夫——只是去问问话。贼首已经擒获,砍头是难免的了。”
“贼首?哼哼。”又有人忽然冷笑两声。
“你笑什么?”
“贼首?虽说是他杀了冯家公子,凶器也在,只是为何不劫旁人,独独劫了冯家公子?那江上盗贼,猖狂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可为何只做下这一桩大案,旁的小案一律没有?”
“依你看……”
“小案是一定有的,只是因为某位贵人压了下去。这次也亏得林三秀胆大,闹得不好看了,都达鲁花赤老爷只好出手,平息舆论,程大夫虽然活了,冯大公子却是枉死了。”
“依你看,这‘贵人’……”
“自然是扯得上这事,又压得下去,还有本事让都达鲁花赤老爷帮着擦屁股的贵人。”
“…………”
祝双成不禁露出了恐惧的眼神,怯怯问三秀:“那人是谁?”
“大概,就是赵王府的小王爷了。”
三秀说出这个猜测,自己也不禁胆寒。她想起了《救风尘》第一天公演,小王爷不花特穆尔刚刚步入场中,全场霎时寂静的场面。自己这一次弄出如此大的新闻,不免得罪了这位“贵人”,也难怪父亲听说之后又是责备自己,又是带着自己去谢恩……
网址已经更换, 最新网址是:yushuwuy.com 关于解决UC浏览器转码章节混乱, 请尽可能不要用UC浏览器访问本站,推荐下载火狐浏览器, 请重新添加网址到浏览器书签里
目前上了广告, 理解下, 只有这样才可以长期存在下去, 点到广告返回不了可以关闭页面重新打开本站,然后通过阅读记录继续上一次的阅读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