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疤痕横贯了半只雪白的手背,周边皆是凝结的暗褐色血块,在一片雪色中格外刺眼。
青若只觉左胸口一阵突如其来的刺痛,仿佛插入了一把密集的细小长针,眼前顿时黑了一片,心口绞痛得她闭着眼微微弯下腰去。抓着锦颜的那只手也簌簌地抖颤起来,几乎要握不稳。
零碎的记忆潮水般涌来,杂乱而无序,在心脏剧烈的跳动中将她整个人淹没。
她想起她笑得弯弯的眉眼,想起她拥住自己时刻骨的温暖与入鼻的清冽冷香,想起她拉着自己的手赏花时手指弧度修长,想起轻佻地勾着自己下颔的滑腻触感,想起包扎伤口时她低着头轻笑的模样,想起那清朗的声线低低诉说透着如水的温柔,想起池边逆着光的美丽容颜与促狭的笑意,想起她柔柔地揩过自己的泪珠时指尖的微凉,想起将自己深深拖入其中的琥珀瞳仁波澜微漾,想起令人眷恋沉迷的唇绵软如糖,也想起她认真地看着自己说“青若,定要信我”。
回头,却不见。留给自己的只有如今怀中冰冷的躯壳。
青若的眼角缓缓沁出一滴泪。
一路沉默,几人很快回了滁州府衙。
青若被花瑶赶出了安置锦颜尸体的西厢房,让白亦桦监督着送她去沐浴吃饭睡觉。瞧青若神色并不十分好,想来一路担惊受怕,本便吃力,如今又受了打击,若是不休息恐怕下一个倒下的便是她了。现下锦颜尸首已寻到,花瑶让知府帮忙寻找白风她们,让下人打了水,打算替锦颜更衣。那一夜积攒下来的血腥味浓烈得很,该是净净了。
花瑶瞧着躺在床上的锦颜,心里愈发觉得不敢置信,她从来没有想过强大如锦颜竟有一天会遇害而死。然而眼前的人的的确确没了气息心跳,冰冷如尸体。
注视了会,花瑶深吸了口气,按捺住鼻端涌上来的酸意,开始除锦颜身上有些破碎的衣服。
片刻后,花瑶突然停了手,怔怔地盯着眼前的物事,不敢相信自己所见。
剥落衣物的胴体雪白,身体线条起伏圆润,优雅迷人。但此刻吸引人的并非那些,而是在那左心房心脏处,竟蜿蜿蜒蜒从中抽出几缕血色的丝线来,以心脏为原点,漫过精致瘦削的锁骨,一直延展到圆润的肩头。那色泽,竟比鲜血还浓烈妖娆上几分,初初只有几条,愈往上愈多,在肩头便已缭绕成花朵状物事。一瞧之下便如同一朵由心脏处抽根颤颤绽放在雪地上的血色花朵。极致动人,又极致妖异。
花瑶瞪大了眼,突然想到什么,急忙用手掀了锦颜的左眼。只见那眼皮上方从上至下贯穿了一条极细的血丝,若是不注意很不易被发现。花瑶见状身子一震,草草将衣物盖了回去,然后拔腿就往外跑去。
白亦桦这时刚安抚好青若躺下休息会,正从青若房里出来走了没几步,便迎面碰上了本该在替锦颜擦身换衣的花瑶。
“什么事,急急忙忙的?”白亦桦依旧一脸面无表情地问道。
花瑶敛了神色郑重地道:“有很重要的事。你且随我来。”
白亦桦不常见到花瑶这般正经的表情,便跟着回了她的房间。
两人闭好门窗,在桌边落座。花瑶匆匆灌了一大口凉掉的茶水,才低低开了口:“你猜我在给锦颜脱衣的时候发现了什么?”
白亦桦沉默了一会,然后极其认真地看了眼花瑶,凉凉地开口:“发现她比你身材好?”
幸好此时花瑶已经把水咽了下去,否则定一口喷将出来。她怒得一拍桌子,震得水杯一抖,道:“都什么时候你还玩笑!”
白亦桦依旧一副淡淡的模样,捞过另一只杯子边倒水边道:“谁让你问我这个。莫非你当我是算命的不成,除了这个你让我怎么猜?你不是说很重要,烦请挑重点说,我累得很了。”
花瑶被噎了下,一瞬间有种想把手里的茶水泼到那张面瘫脸上去,忍了忍还是咽下了这口气,只狠狠瞪了白亦桦,继续说了下去:“我看到锦颜的左心房长出了一朵血色的花。”
白亦桦显然没料到这个答案,举着杯子的手也顿了下来。
“你还记得师傅的藏书吗?我依稀记得翻过一本很破旧的小册子,里面有描写过这一情景的,叫,叫什么……”
“幻血之境。”白亦桦忽然接了口。
“对!就是幻血之境!书上说是一种罕见的毒,由八十一种幻药融合而成,服下的人便同那死人一般,但脑中尚有意识流转,身体却陷入沉睡之中。”花瑶说完又觉得一阵口干,拿过白亦桦手中倒好的茶水喝了。
白亦桦不与她计较,只问道:“你可检验过眼皮上方?”
花瑶放下杯子道:“我一瞧见那朵血花便去检验了,果然如书中描写一般无二。若不是这幻血之境症状太诡异,我还真记不得。”顿了顿,又踟蹰地道,“可是书上说,此毒……”
“不知解。”白亦桦声音低沉,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花瑶的脸色也沉重下来。那幻血之境,毒性罕见,中毒之人身体机能停止,如同入了梦一般,却永远也醒不过来。不老、不死,永陷困境。
“至少我们知道锦颜没有死。当下能做的,便是先寻出下毒之人来,说不定那人有法子。”花瑶转着手中的茶杯道。
白亦桦沉吟了片刻,道:“若没猜错,谋害公主的应是在苏州宁家和风家之间。这次公主本便是奉了皇上之命为宁家的事而来,宁家应早知道了。公主一旦查出什么,对宁家的势力是很致命的打击,趁公主还没入苏州境内想暗暗解决。但也不排除与宁家较量已久的风家嫁祸。毕竟虽说公主这次为宁家而来,但风家在苏州的那些破事要是公主有心必然会一同被揪出来。这对风家而言也是个隐形祸患。趁此歼灭了公主一行,就算被查出来,首先怀疑的也是宁家。更何况这次准备显然很周密,不管是谁朝廷根本拿不到证据出来。那些死去的人我派人查了下,的确是寻常匪盗不假,应该只是被集合在一起训练过些许时日。我怀疑剩下的应该也被当场灭了口,否则以死亡的暗卫人数来看并不可能造成这么大的伤亡。只有青姑娘提到的那个面具女子……看来是唯一目标了。”
花瑶认同地点点头,道:“我也是这般觉得。能入手的只有那个面具女子了。可惜我们并未见到,否则观那功夫路数说不定还能瞧出一二来。青若不识,那面具女子听说又是黑袍面具的,甚至那嗓音估计也是故意变了,连年龄都听不出大概来,煞是头疼啊。”顿了顿,花瑶的声音里带上了疑惑,“我只有一事不明。既然要除去公主,为何还要下幻血之境?白白浪费这珍贵的毒药啊……”言罢,脸上竟带了惋惜之色。
白亦桦没好气地瞥了眼花瑶:“没个正经。不过你说的正是我也不解的地方。何况为何那面具女子为何竟独独放了青姑娘。那会听青姑娘说的时候我便存了疑虑,只是当时情况紧急,才隐了没开口。”
“真是奇怪的女人。”花瑶嘀咕了句,也觉得怎么都想不通,“你还记得青若说起过么,感觉那面具女子看起来并不像要杀了她们一般,所以青若当时觉得有希望才逃回来求救。”
白亦桦点点头,沉默下来。
这诸多事,瞧着明里暗里地纠结着,当真是谜团一般搅弄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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