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沾了逸儿出生的喜气,晋宅的年味颇为浓厚,仆人打赏的银两比起往年多上一些,若是在路上,见到主子时家仆都在恭敬声中带着一丝高兴感激。
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喜事一桩接着一桩,许久没有消息传来的晋二爷竟然送回了一份小礼给自己的新出生的侄儿,连带着还送回了一封信,寥寥数语间报了平安、说了境况,让晋老爷这个年过得颇为得意。
晋月白送回的信自晋老爷和晋大爷那儿两番捻转,最后才传到了晋俞敖那儿,黑兽伸着爪子压住信纸,自头至尾地给还休息在榻上的水根念了一遍,念完了信,进宝还呈上了晋二爷给二公子的红黄色的花生样子的玉石,一样两份,看来还给小鸣嘉也预备了一份,花生即为生如繁花,一生平安之意。
黑兽点了头之后,进宝收了书信和玉石,留下屋内的晋俞敖和水根二人,逸儿被小鸣嘉抱去其他屋中玩着了,由招财照看着。晋俞敖和水根商量着要送什么给晋二爷屋里的孩子,这小鸣嘉出世之时,一家人都宠着爱着,能送的吉祥之物都送的差不多了,再若送重了就不太好,细想来还是要伤一番脑筋的。
二人正商量着的时候,原本轻松悠着长尾的黑兽突然身子一僵,然后整个身子就整个儿缩了起来,肌理骨骼尽显,喉间更是发出一声短促压抑的吼声,吓得水根差点一个失足坐下了床来,仓惶下地的斑斓兽围着地上蜷缩起全身的痛苦的黑兽乱转,却无计可施。
水根高叫着的吼声引来来进宝和招财,未见过这般架势的进宝与招财也是心头乱如麻,不知该如何是好。
晋俞敖的院子里一片混乱,对于突然痛苦起来地黑兽碰都不敢碰,已经差人去找了老掌管,却迟迟不见人来,斑斓兽那头部抵着黑兽不住XX抽搐的身体,恨得能替了男人受了这样的苦、这样的痛。
冷汗顺着黑兽的脊背而下,皮毛全湿,更印潮了黑兽蜷缩地地面,水根突然有种男人会被痛死过去的仓惶感,爪子不安的刨着地面,发出尖刺的声音来。
一分一刻似乎被刻意地拉长,走在时间弦上的心愣是能磨出血来,水根只觉得自己心里住进了一只大大的蛀虫,一口一口大力地撕扯吞咽着,眼前痛苦的黑兽让他无能无力到一种虚无之境……
在老掌管来之前,晋俞敖身上的痛楚渐渐退去了,黑兽的喘息声也慢慢回来,起伏着的腹部让水根稍稍放下心来。原本四肢健壮的黑兽的位置躺着一个浑身苍白不住颤抖的男人,浓密的睫毛隐隐的抖动着,眉间的皱起还带着痛苦的痕迹,唇上更带了一抹隐忍的血色。
斑斓兽不敢轻易地触碰还带着冷汗在身的男人,拿鼻子轻轻地在男人周围嗅着,脚下还带着不安与烦躁,蜷缩在地上的男人挣扎地睁了眼,水根带着担忧委屈地小小吼了一声,在晋俞敖听来却是带着哭腔的……很糟糕的,他变回来了,听不懂兽语了。
在彻骨的疼痛之后就是浑身脱力,晋俞敖以前习武之时也有彻夜练剑习武,但那时的一身疲惫却比不上现在的一丝一毫来,晋俞敖只能勉强给了斑斓兽一个安抚的笑容。
斑斓兽用自己蓬松厚实的皮毛覆盖住男人光裸的身体,从男人的身上他隐约都能感到一丝冷意,这冬天还未过去,男人躺在地上该冻着了怎么办?
晋俞敖气力衰竭在床上躺了三天才缓过劲儿来,小雌儿睁着亮晶晶的大眼对于变了模样的晋俞敖很是惊奇,既是好奇又是惊惧,拿着小爪子总是试探地挠挠,然后兀自炸起一身毛来跳开。
“知道依云人的血统是何其重要了吧?”老掌管在晋俞敖的背上插满银针,最后一根银针没入晋俞敖的皮肤中,老掌柜大功告成地呼出了一口气来,接过招财递上来的温热巾帕擦擦手,“平白变化都是不自量力。”
对于老掌柜眼中故作的不屑和讥讽,晋俞敖趴在床上不言语,进宝抱住伸出爪子要碰碰晋俞敖背上颤颤的银针的二少爷,小雌儿在进宝怀里挣扎着吱呀乱叫着,斑斓兽抬头安静地看着闭目呼吸清浅的晋俞敖。
“要不是三爷你与根子精血相通,也不会有能变化的机会,要变回来自然会受些苦,日后卧着老头给三爷你配好一些药好压抑了这种变化,省得总要麻烦我这老头子。”
老掌柜放下宽袖,拂拂自己衣裳的下摆,伸出右手来,招财就把药箱套上了老掌柜的古肩上。
“进宝你估摸着时间把针给拨了,这些穴位都记住了吧?隔个两天就给你爷扎上一回。”老掌柜最后吩咐完了就挎着药箱走了,到了门口还不住地感叹今年的冬天真冷。
进宝应下老掌柜的话,在屋里寻了一个坠着红椅儿和铜铃的小绣球给怀里的二少爷,把不停闹腾地小雌儿给安抚了下来,觉得他待在屋里颇为尴尬,就抱着小雌儿去了外间等,他还得给他家爷拨针来着。
进宝引一出门,躺在床上的晋俞敖就瞬间睁了眼,眼中的神采没有因为身体突然的赢弱而损失丝毫,正看着蹲坐在自己面前的大兽,有着促狭的笑意。
方才大兽惊慌的样子可是让他在疼痛折磨之后还心情大好啊,而水根则是懵懂的样子,不明白晋俞敖为什么好像很是高兴的样子。
晋俞敖休息了几日就缓了过来,没有了尾巴的他只有手指可以供小雌儿消遣磨牙了,小雌儿现在长得颇为壮实,尤其是圆嘟嘟的小屁股,总让人有种要捏一把的冲动,不过那地方小雌儿自己却保护得很,不管谁碰了,都会立马上口咬去,只是还脆弱的牙起不到什么太大的伤害。
小雌儿还只能待在晋俞敖的院子里,若是出去了只能被当作是一只毛色繁杂的猫去,估计要等到他行了拈周之礼后才能用人形四处走动,不过那时一岁孩子的身子活动起来可不比现在方便。
小雌儿颇为活泛,又大胆好奇,四处都想探寻一番,想要跑出这院子去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现在也只能尽量对小家伏隐瞒院外的世界了,可是总有那么一天他会对他的兄长每天去了什么地方而好奇的……果然养孩子时间麻烦的事,招财现在的任务就是一步不离地守着二少爷,不能让二少爷出了前院,真被当做一只无主的野猫欺负了,心疼还是家里的长辈。
晋俞敖这边该送的礼自然不能少,但是他那个侄子跟皇家脱不了关系,送的东西保不准就入不了大人的眼,晋俞敖想得颇为头疼,最后斑斓兽在地上划了一个圈,晋俞敖想着反正送什么都是一样的,不如就送些常见的东西,让孩子带上一段时间也是物尽其用了,于是晋俞敖就送了个银项圈给他二哥的孩子。
那初秋时出生的席暖不仅是晋大爷和晋三爷的侄子,也是吴鸾的侄子,算起来可谓是很复杂。
一国至尊的吴鸾大帝后宫佳丽三千云集,峨眉金钏不计其数,但皇储子嗣却未有一人,唯一血亲只剩下一个穆王爷罢了,不少人甚至暗中猜测若是皇帝有什么不幸驾崩薨逝,这帝位定是要穆王爷继承的……若是皇帝一直无所出,这皇位可能就落在了穆王爷的子嗣身上。
今年年关将近之时,皇帝颁旨昭告天下,给穆王府刚出生的小王爷册封更是验证一些人的猜测,一个还不知人事的孩子就受此殊荣,可见皇帝对着小王爷看得有多重。
在给新出生的小王爷赐封号之后,更是下旨免农家税务一年和轻赦了牢中囚犯,好给小王爷积福德,这让人更加坚定穆王府的小王爷就将继承大统的那个确定人选。一时朝中大臣趋之若鸯,如过江之鲫一般去拜访穆王府,但得到的都是,穆王爷带着小王爷南下过暖冬的消息,不禁让不少人抚腕叹息没抓住大好时机。
只是这未来的皇位到底是不是落在这席暖身上还是要看吴鸾的意思,不过他既然答应了席慕恋,他不会违了孩子的意愿,孩子若是可造之材才雄才纬略,这皇位他若是想要,吴鸾自然愿意让他继承去,不管自己以后的子嗣会出现怎样的不俗之人……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席慕恋不想他这孩子与皇家尤甚瓜葛,把孩子一直带在身边住在江南,从不与吴鸾谈这孩子名分的事,怕自己心一软,就把席暖给了吴鸾,他知道这辈子,吴鸾是不会让其他人怀上自己的孩子的……
第149章 浴场……
晋俞敖打从外面回来,进宝跟在其后,进宝手里提着街上买来的小东西,晋俞敖进了自己的院子还没进屋里,不从什么地方溜出来的小雌儿直奔着就来了,扑倒晋俞敖身上,细细尖锐的指爪勾在晋俞敖的下摆之上,摇摇晃晃的,让晋俞敖只觉得自己有股下坠感,一双水润的大眼看着晋俞敖,晋俞敖的这件袍子又不能穿了,上面估摸着上面又有几个洞了。
“你家爹爹呢?”晋俞敖弯腰取下自己下摆上的逸儿,举在自己面前,一身柔软的皮毛的小雌儿在晋俞敖手里嘤嘤叫着,晋俞敖自然是听不懂。
招财从一边的树丛之中跑出来,一身草屑,就连头上也是枯叶杂草的,看起来很是狼狈,他一路跟着他家的二少爷就成了现在的模样。晋俞敖夹了逸儿在腋下,小家伙倒是乖乖的,一双灵动的大眼看着招财,让招财觉得自己被耍了一样。
晋俞敖夹着逸儿往屋里走,一边问道:“招财,根子呢,怎不见他?”
在晋俞敖变化回来没多久,水根也跟着变化了回来,很是轻松的样子。自此,水根就常出了晋宅到沧熙城四处闲逛,沧熙城不比皇都巷陌错综复杂,水根在沧熙城也住上有十多年了,小小的城镇都摸了个透彻,不知道今天水根又去了哪里,晋俞敖常想着果然是不应该让男人怀里多揣了银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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