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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布拉克萨斯从未想过自己竟然要面对这样的命运。

他在实在难以忍受的时候甚至不断自杀，然而死后除了一切重来还是重来。他不得不又一次面对那些似乎永远也难以介怀的场面——刚刚认识汤姆·里德尔的时候、意气奋发畅想未来的时候、反目成仇朋友接连死亡的时候……

还有濒死时，被Voldemort温柔的搂在怀里，犹如亲密情人一般低语的时候——

“阿布拉克萨斯，你在为谁哭呢？”

4.

经历得多了，阿布拉克萨斯渐渐也麻木下来。有一段时间他甚至坐以待毙，明知道未来是什么模样，却还是毫无作为。

Voldemort始终是Voldemort，始终是那个野心勃勃、铁石心肠的黑魔王。他睥睨一切，即使是在最卑微的时候也不曾放弃自己的理想，他的目光永远看着远方，一切挡路石都被他毫不犹豫的诛杀。

阿布拉克萨斯曾经觉得自己大概永远都猜不透他的想法，但渐渐的竟然也明白过来。汤姆·里德尔自然不是万能的，他年轻的时候也曾迷茫过、也曾因为找到了亲人而欢喜过、也曾因为背叛而悲伤、因为未知而恐惧。

他曾经羡慕过他、畏惧过他、嫉妒过他、痛恨过他……或许也有爱吧，阿布拉克萨斯不太清楚，爱这种感情，在黑魔王心中实在没什么地位，即便存在，对他们的复杂关系也没什么作用。

他一次又一次的经历有Voldemort存在的人生，有时离他很远，有时离他很近。甚至到了最后，阿布拉克萨斯恍惚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感觉：或许梅林给了他复仇的机会，却要让他用这永生的代价来偿还。

又一次，他握着毒酒，凑到嘴边的前一刻，又突然把酒杯放回了桌子上。

“汤姆。”他心平气和的叫出老同学的名字，并没有错过他眼中划过的一丝诧异。“我实在太累，有些话想跟你说，你知道我现在无论如何都是杀不了你的，能不能给我点时间，把事情说完。”

黑魔王沉默了。他用古怪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片刻，施舍的点了点头。

“谢谢您。”阿布拉克萨斯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面前搁着一张小小的、摆着茶具的茶几。这么近的距离，他能清楚的看到Voldemort那双深红色的眼睛——那样清澈见底，从未有过任何犹豫。

阿布拉克萨斯不紧不慢，一字一顿的说完了他这些日子的经历，从第一次他的死亡，慢慢说到这一次的重生。他并不知道多疑的Voldemort是否相信他的话，但他始终要说出口；反正再一次死亡之后，他肯定又会迎来又一次的、和Voldemort息息相关的人生，哪怕一次也好，他想要另一个当事人也知道，他曾经经历过那么多、那么多——

阿布拉克萨斯的人生当然不能说只有Voldemort，但却绝不能说没有Voldemort。他贯穿了他快乐无忧的学生时代、碌碌无为的青年时代；而他见证了他做小伏低的学生时代、壮志雄心的青年时代，唯独没有未来——

最后，阿布拉克萨斯问他：“您能回答我了吗？你所谓的梦想，难道就非要踩在我们的尸骸上不可吗？”

阿克图勒斯在打猎时失踪，找到时已经被魔兽活生生咬死，尸体都被吃掉了一半。

安东尼在麻瓜界视察产业的时候死于一场枪战，全身上下至少中了十三枪之多。玛格丽特差点哭死过去，肚子里安东尼的幼子终究没有保住。

阿加莎在病床上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临死前死死的抓着他的手腕，指甲都扣进了他的血肉里。她死后不到一个月，她的父亲海因里希先生就因为伤心过度病逝，手里握着的圣徒大权落入了一个名不见传的圣徒成员手中。

如今那杯盛着剧毒的红酒就摆在阿布拉克萨斯面前，甚至他其实已经因此死过了好几次。他定定的看着面前主宰了这一切的魔鬼，执意要从他那里得到一个结果。

然而Voldemort不答反问：“这么说……你已经永生了？”

阿布拉克萨斯微微一愣，只感觉一盆冷水披头浇下。随即，他笑了起来。

他撕心裂肺的笑了好一阵子，甚至笑出了眼泪。“对！对！……我已经得到永生了！”

他抬起头来，掩不住满眼的仇恨和落寞。那些原本已经在他心口沉寂的感情，像是被重新点燃一样猛然蹿起，在他心口熊熊燃烧。他忿忿的说道：“我早该知道……我明明是知道的，你根本不在乎。”

有多少人因他的梦想而死呢？恐怕就是Voldemort自己也不清楚吧。但他不在乎，也根本不在乎阿布拉克萨斯所说的一切，他在乎的唯独只有——永生，和把世界踩在脚下。

Voldemort几乎是一瞬间出手，把魔杖对准了他。阿布拉克萨斯却比他更快，连魔杖也不用，飞快的咬碎了自己藏在牙齿后的毒囊。

若是Voldemort熟知的那个阿布拉克萨斯，肯定不会有这样做的勇气。阿布拉克萨斯想着，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脸庞，露出最后一个得意的微笑。

5.

复仇就像一味迷药，越是沉浸其中，越是能感觉其中的乐趣。

阿布拉克萨斯哼着歌，仔仔细细的用针和头发把怀里的头颅的五官缝紧。他的衣衫被鲜血浸得通红，身边放着盛着魔药的罐子。断臂残肢在他身侧洒落一地，整个房间好似修罗地狱一般。

他浑然无察，那食指沾了魔药，先伸进嘴里尝了尝，这才满意的把魔药涂上头颅的脸颊。

那张被缝得密密麻麻的嘴突然张开，叫出了他的名字。“阿布……阿布拉克萨斯……”声音又小又低。

阿布拉克萨斯抬起手，把垂落的头发别回耳后。“怎么了，汤姆？”他故意学着Voldemort平常叫他的语调，还叫的是他最讨厌的本名，尾音微微上挑，透出几分笑意来。

“你真的是……阿布拉克萨斯……？”

“不是我，还是谁？”阿布拉克萨斯欢快的回答。“觉得惊讶吗？这可是我特意给你准备的成年礼呢！”

那头颅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说：“我以为……至少……你是会为我哭的。”

他没有问他为什么这么做，是他也觉得一切理所当然吗？阿布拉克萨斯这样想着，随口回答：“我曾经为你哭过，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他想又想，又换了个答案：“不，其实那个时候你问过我，不过那个时候，我已经没有力气回答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