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锋潜心将内力分为两股,分注双臂。刹那间,执着剑尖、剑柄的左右手,同时拉开架势,宛如在愚不可及和自己较劲。他恣意扬展的左手,手腕处青筋贲张狞凸,夹住剑锋的两指猛地后拽,好似在拽一柄常人不可能拉开的强弓劲弩。
暗卫九目不瞬,只见那锋寒的剑尖,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弯去。
司徒锋誓要将天地一齐划断,大开大合挥出一剑。
暗卫九全神贯注——竟未看见剑光。待到司徒锋收鞘扛剑,活动颈骨,浩浩荡荡的剑气,始才狂风般席卷大地,绵延覆盖溪流的浮冰随之碎裂掀翻,惊起漫天冰凌。那巨石动了动,缓缓地,自整齐的切口斜下半截,这半截巨石无声没入水中,荡为一圈圈浑浊的齑粉。
暗卫九旋即想通其中关窍,司徒锋的左右手并非较劲阻碍,而是将两股剑气同时注入百炼钢,又凭借挽弓般绷至极致的力道,以常人难以察觉的速度弹出这一剑,既快又猛。然而,这剑招虽然威力惊人,出招却颇费心力,不适合与‘殷无恨’那种身步诡谲、难以欺近的高手抗衡。
司徒锋似乎认为,他能用剑划开巨石是理所当然的,也不等暗卫九,便迫不及待蹿进石中暗道。
暗卫九震撼莫名,忘了腹中钝痛,接踵而至,请教道:“三公子,方才是什么招?”
司徒锋经常花样百出地玩剑,从未想过要给这些玩耍的法子命名,刚想不假思索道个“横斩司徒雅”,又觉不够气派。他冷不丁地想起,他离开丹山镇时,司徒雅假惺惺劝诫“揣而锐之,不可长保”,言下之意,他锋芒太甚,总有一天会伤到他自己。想罢,他讥讽道:“小爷这招叫‘揣而锐之’!”
距离两人半里远、一丈深的地牢里,龙惜容意欲掩耳叫停,她面前这白衣公子,看着满腹经纶、一表人才,吹出来的笛声却如此嘲哳刺耳!孰料司徒雅指法骤然一改,同样一支简陋的横竹,曲调倏忽有云泥之别,繁华欢喜,兼有天家皇族稳重的贵气。
龙惜容听得入神,恍惚金陵皇城现于眼底,琉璃瓦勾心斗角,五脊六兽静静俯瞰着火红的波斯毯,旋转的霓裳羽衣正在丹陛下绽放,似要至死方休。
皇帝冷漠的判词,却毫不留情穿透轻快的曲调:“凌爱卿,皇后这支胡旋舞,不及令媛万一。”
近臣躬身道:“恕老臣斗胆直言,古时班姬尚知辞辇以保君威,今有皇后娘娘领袖椒房,母仪天下,如此任性妄为,与臣那散落民间的小女争甚飞燕美名,老臣实在汗颜难当……”
皇帝皮笑肉不笑道:“依朕之见,这东施效颦,也别有一番俗趣。”
龙惜容涩然,她母后再母仪天下,也不过是个寻常女子,想留住皇帝的心。怎料此举弄巧成拙,反倒助长了皇帝纳妃的念头。那长袖善舞的凌妃入宫便一鸣惊人:“我是江湖中人,不惯你们朝廷规矩,我不管你是皇帝,还是庶民,你身为男人,昂藏七尺,不知洁身自好,竟任凭无数人分食你、抚摸你,与以色事人者何异,你不觉得窝囊?”
寝宫侧门外,宦官急切地喊:“皇上,是时候了!”这位新来的妃子在龙床上停留得格外久。
皇上不急太监急。九五之尊大气不出。凌妃掷出金钗,将宦官的帽子钉进窗外石墙:“滚!”
“太监都敢管你房中事,简直就像民间老鸨。你算什么皇帝?传出去让天下人耻笑我夫君!”
皇帝讪讪道:“这是太祖定的规矩……”
凌妃嗔道:“太祖定的规矩,有一条是不许宦官执掌重权,这些宦官干涉内事,连龙种留与不留都由他们受贿多少而定,这宫中没种的比有种的威风,你还算个男人吗?”
皇帝颜面无光:“……朕绍承大统不过三载,根基未稳,内廷很多事难以做主。”
凌妃鼓励道:“世上无难事。现下有一帮从西域千里迢迢赶至,愿为皇上效力的江湖义士。他们武功很好,又很讲义气。看哪个奸佞不顺眼,皇上只须随便扔几两银子打赏,这些义士就会不动声色替皇上斩草除根。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皇上理应尽早培养忠臣,铲除忤逆,以免强枝弱干。而朝中自有我爹力排众议,皇上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鹰犬当道,外戚专权,民不聊生。
皇帝潸然泪下:“梓童填了首一斛珠,哀恸至极,爱妃,朕是不是真的负了她,做错了事?”
凌妃冷笑道:“这词牌源于唐时,那位与杨贵妃争宠的梅妃。皇后娘娘是要告诉皇上,皇上好比是喜新厌旧的唐玄宗,总有一天会被反贼杀得东逃西躲,屁滚尿流,最后赐死臣妾,落得形单影只,郁郁而终!”
龙惜容始终记得先帝《起居注》那行笼统小字:皇后善妒失德三年无嗣难当大任圣谕降后为妃。
笛声止。教众上前附耳,告知龙惜容,万事俱备。龙惜容收敛神思,抬手示意,寨中兄弟一拥而入,押了一干中了迷魂香、鱼龙混杂的公子,往地牢外错综复杂的暗道深处走去。
第五十三章
司徒雅并不喜欢走暗道。低隘逼仄,冷似冰窖。
早知阴平寨如此,他决计不会掺和其中。九龙杯于他,只是个设计杀害唐奇龙时,随手捞来的谜题。他本该坐镇益州,一边想办法攒银子哄媳妇,一边和犹抱瑶琴半遮面的殷无恨周旋,只待总管轻而易举告捷,将九龙杯的线索献上。孰料司徒庆偏要派他和暗卫九来给司徒锋善后。善后便善后,他身畔这位公主,竟想抓他去给‘教主’当劳什子男宠。
前路渐渐开阔,岩壁上的油灯,将穹顶倒悬的锋锐冰凌和石笋照得炫目。一干草寇扮相的教众候在此处。这时见自家教主满脸晦气,置身‘面首’之中,神色均是一变。总管居养华骇得倒抽一口冷气,心道要糟糕,面上却硬生生扭曲出惊艳之色,掩饰道:“真是风华绝代!”
龙惜容疑道:“指的谁?”转身打量十几位摇头晃脑发春的公子,没瞧出谁风华绝代。
居养华骑虎难下,看来看去,极不情愿走向念念有词的唐铁容:“就数这位朋友风华绝代了。”
司徒雅置身事外,让开数步。但听唐铁容愤然道:“你才绝代!”他平生最痛恨旁人对他的样貌评头论足,龙有逆鳞触之必怒,霎时忘了九龙杯的事,左右开弓甩了居养华两耳光。
居养华身为九如神教总管,自诩以智谋见长,外家功夫平淡无奇,出行总靠教众护着,此时仗着教主在侧,与唐门少主对峙,自是避之不及。他揉揉火辣辣的痛处,不知唐铁容的巴掌有什么古怪,腮帮子刹那紫青暴肿,整个脸庞好似胀鼓鼓的河豚,呸了口血沫,哀怨道:“你怎么打人?”
唐铁容顺势挟住他,冷冷道:“我不但打人,还要杀人!”这溶厅与世隔绝,极难透风,正是施展漫天花雨的好地头。想罢,理所当然,擢起这河豚脸山匪,掷给转身开溜的司徒雅。
司徒雅毫无默契,让居养华砸得扑倒在地,吃痛道:“唐兄,在下武功尽失……”
居养华心领神会,扼住司徒雅的咽喉,逼迫:“姓唐的,交出解药!”
“……唐某双掌,是在神砂里练过的。此毒唯有点绛派可解,你杀了那位点绛派掌门传人,不消半柱香,必定五毒入脑!”唐铁容见司徒雅不堪重用,双手一背,自袖中滑出缀满铁莲花的银套索。
龙惜容道:“原来是唐门公子,久仰!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讲,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唐铁容道:“女人,你想留那丑八怪性命,就交出九龙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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