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万在心里把这名字念了两遍,吴赐人,无此人。百万在心里嘀咕道,不愿意讲也就算了,怎麼编这麼个名字来捉弄人。
百万眨了眨眼,拍了一下手,自言自语般的说道,‘哦,那大哥你的小名我也就知道了。’
那人愣了一下,脸上的神情突然变得凌厉,直直的看著他问道,‘叫甚麼?’
百万被他看得有些透不过气来,原本想要取笑对方的笑容僵在脸上,一时褪不下去。‘…咳,我猜…大约是叫阿鬼。’那人微微的皱起了眉,不言不语的看了他半晌,仍旧转身回去朝前走了。
百万胸中的一口气才算是顺了过来,被这麼一吓,倒出了一身冷汗,心口现在还砰砰直跳。
却忍不住在心里发著牢骚,都说了没这个人,那不是鬼是甚麼?只是不敢说出口。
吴赐人果然带他去了一个道观,只是进门之前,百万的下巴险些儿掉到了地上。
原来那观外倒是斜斜的挂著个匾,那木匾大约是久经风雨,一身的斑驳沧桑,勉强能看出那匾额上的残漆和木痕,似乎象是石雨观这三个字。
百万在心里想了想碧霄观,又看了看这三个字,一时忍不住,就问,‘这道观也有年头了吧,只是不知供奉的是哪个?’
吴赐人简略的答道,‘是他师傅。’
百万哦了一声,心想,原来这人的旧识是个道士。
百万随吴赐人进去,才发觉这道观外面瞧著破败,里面倒收拾的整洁,虽然不象那些大观又是正殿偏殿又是前殿后殿的,可供奉的地方也有,歇脚的地方也有,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吴赐人同他说,‘远来是客,你就先在厢房里住下。观里的老道士去云游了,新来的那个去帮我取一样东西,只怕一时回不来,不知道你寻的是不是他。这观里还有一个童子,算是下人,你若要用饭,去寻他便是。’
百万心里想,下人就下人,甚麼又叫‘算是下人’?
却乖乖的不再多言,顺著吴赐人指著的方曏走去了。
只是背后的视线却仿佛针一般的扎著他,让他十分的不自在。直到过了拐角,他这才松了口气,回头瞪了那个看不到的人一眼,心里骂道,既然领我来,做甚麼又防贼一样的防我?
只是想起吴赐人说话时的神情,不免觉得古怪,总觉得自己好像来了甚麼不该来的地方似的。
那房檐下放著几个半人高的瓷坛,里面盛著水,养著几尾鲤鱼,百万真看得有趣,就听有小孩子冲他嚷嚷道,‘你是哪里来的贼人?’
百万应声回头,看那说话的小孩子白白净净,生得粉团一般,正拖著个比他还高的扫帚从后院走了过来。
百万好笑的说道,‘我是来寻人的,并不是贼人。’
那小孩子哪里信他,逼问道,‘你寻的哪一个?’
百万先把之前对吴赐人说过的话学了一遍,又说,‘我那表兄姓曾,单名一个梵字,只是不知出家之后,俗家姓名还提不提起。’
那小孩子打量了他几眼,并不答他,反倒不情不愿的嘟囔道,‘又是一个。’
百万奇怪了,就说,‘怎麼?还有人来寻过他麼?’
那小孩子抿嘴一笑,说,‘对啊,不过长得这麼不象的,你倒是头一个。’
百万听得糊里糊涂,瑞宝不是说曾梵离开也不过是不久之前的事麼?
百万忍不住就问, ‘甚麼象不象的?你说我长得不象谁?’
那小孩子索性把扫帚扔在了地上,走到他面前,打量了他几眼,竟然有些惊奇的问道,‘你到底是个甚麼妖怪变的,我怎麼都瞧不出?’
百万心里一惊,这话正好应了他的心事,可他面上却露出笑来,说,‘小孩子别乱说话,我是好端端的人,若是妖怪,早就吃了你果腹。’
说完就呲牙裂嘴的做出一副怪样子,要吓唬那孩子。
那小孩子撇撇嘴,自言自语的说道,‘唉,真不知道那个死仙君甚麼时候才能死心。’
百万觉得这孩子生得著实可爱,虽然看著凶狠,但还是稚气有趣,便有心要逗他多说几句,故意说道,‘你说的仙君,是供奉的那个麼?’
那孩子瞪了他一眼,气咻咻的说,‘供奉的那个明明是我的师尊!你要装糊涂也得有个限度,说这话是故意要气我吗?’
又牢骚道,‘我来伺候他已经是天大的不甘愿了,若还要供奉他,还不如叫我一头撞死算了。’
百万偷偷的吐了吐舌头,笑著说,‘听你的话,难道这道观里的都是仙人不成?’
那孩子神情奇怪的望了他一眼,然后哼了一声,拿扫帚戳著地,一面冷声的对他说道,‘上次来的那个五百年的道行都毁了,我是不知道你是甚麼,不过你还是自求多福罢!’
一面扫著被风雨打落在地的叶子,一面很恼火的低声嘟囔著,‘别再说我跟著衡山君没有积德了。’
百万听得不明白,却觉得暗暗好笑。
那孩子见他微笑,似乎也有些恼了,眼珠一转,问说,‘喂,你叫甚麼?’
他笑眯眯的说,‘我姓古,叫古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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