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根肋骨断了,幸好没插进肺腑。”江湖上混的人,谁没断根骨头的。鬼医自然是司空见惯,可伏夜的脸明显更黑了。
鬼医替我接骨,并包扎了。让我这些日子不要乱动,躺著好好休息,等骨头位置稳固了再走动。
因为这个伤,伏夜没有让我再回到花园。
“絮,你恨我是吧?这样也好,总比被你忽视来得好。”
闲来无事,伏夜总会绕到我榻前,用他那双黑灿灿的眸子看著我。而这个时候我也只能看著他,眼中一片空白。他不许我乱动,所以没有他的命令,我连上茅房都不敢。
有些时候我很迷惑,自己到底怕他什麽?
比起当初,他现在对我真的很好。我几乎都不用吃什麽皮肉之苦就能安安乐乐地过完一天。
伏夜的眼神有些时候很深沈,深沈中甚至带著伤痛。比如此刻,他剥光了我的衣服,为我换了药,眼睛就一直停在那个缺损掉的部位。
那个地方真的很难看,我自己看了都会做噩梦。所以我可以完全忽视它。想那些宫中内侍,都是如何看待自己身体这份缺憾的呢?
“那个时候……一定很疼吧?”伏夜看著,并不看我的脸。
其实那个时候早没感觉了,反而是之前因为欲望的充血,让这东西疼痛不堪。一刀下去,反倒轻松了。
“对不起……不知道你会倔强到如此地步。”
我还记得当时醒来时,看见伏夜的脸,就跟霜打的茄子似了,成了暗紫色。这份爱,到底被我扭曲成什麽样子了?他的疯狂与残忍总是带著血腥和杀戮。最初这些只是对著那些与我相干的人,後来直接对准了我。
後来我明白自己终究逃不过他的掌心,所以我服从了,但面对他时,我没有表情,没有语言,甚至没有任何感觉。终於可以为所欲为的他,却并不满意,总希望我能在他身下叫出声来。所以每次他都很粗鲁,即便是痛苦的叫声也好。後来一个大夫告诉他,我的经脉受损,反应是会比正常人迟钝些。其实我知道,这不过是安慰他的话,因为我早就没有感觉,即便是痛感都很模糊。
看完伤口,伏夜轻轻合上衣服,将我抱回软软的被褥间去好好休息。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温柔体贴的大哥哥,在我需要时,给我最温实的怀抱。不知为何,原本宽和的心情慢慢地没了。总觉得自己想错了什麽。
第五节 插柳
这一夜下起了蒙蒙细雨,湿濡的空气拽著人们深深沈入梦里。伏夜却在半夜的时候,起身帮我掖了掖被角,深怕我冻著的模样。
“睡不著吗?”
一听见他的询问,我赶紧闭上了眼睛。伏夜叹了口气,热热的气流不经意间喷在我的脖子上,痒痒的。
“你听,雨声,多美呀……”伏夜似乎不甘心,从後面拥著我,不轻不重,他总是知道什麽力道会让我觉得舒服而又没有压迫感。
我睁开眼,看著朦胧灯光下,那扇未曾关闭的窗户,也不知道是刻意留著的还是被遗漏下的。
细碎的雨声传了进来,就像情人间的私语,密密麻麻砸在心间,将感情渲染得更加澄澈。
“明天,我们去插柳条吧。明年就可以看见新的柳树了。”
绿柳山庄也有这样的习俗,一到春天遍插柳条,到了初夏,还可以看见满庄漂浮的柳絮,如雪花般。
如果感情只有爱或者恨,或许就简单多了。我不会容许自己爱上他,因为他有足够让我仇恨的理由。想必他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他一直都在给我制造更多的理由去恨他。而现在,他似乎想要改善一下这只有恨的关系。
他一直陪著我说话,尽管听不见一点回应,直到我开始迷糊,他才住了口,依然轻轻地搂著我,又给我掖了掖被角。
翌日一大早,他就抱著我,让侍卫撑了伞去池塘边插柳。他一根,我一根,等我插好,他就在我旁边插下。两根细弱的柳条在微微风雨中一起摆动,倒显出几分亲昵来。所以我又蹲下将柳条拔了出来,插得离他远一点。他有些生气,捏起我的下巴,瞪了我半天,最後不依不饶地又把自己的柳条移了过去。
这次我没有再动,真再动的话,他定要发怒了。到时倒霉的就不止我一个人了。
“衣服都湿了,回去吧。”
我不想回那个冰冷的大房子,於是便指了指那间小屋。正对池塘的窗口还开著,从窗口望过来一定很美。
他没有拒绝,抱起我,直接去了小屋,打发侍卫们守在外面。他帮我换了身干爽的衣服,自己也把湿濡的外套脱下来,挂在屏风上。搬了一张软榻放在窗边,他把我安置好,就静静地坐在旁边看著我。
他的眼神好温暖,试图点著这丛被风雨淋湿的火柴。
我侧过头看著窗外,看著被细语滋润的花草。清风抚摸过草间,让它们顷刻柔顺服帖。
不知何时,他的手也抚上了我的脸,手心热热的,熨烫著冰冷的肌肤,传出几分温暖。
伏夜从来不是一个会压制自己欲望的人,所以很快他就虚覆上我的身子,掰过我的脸,让我不得不正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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