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一直憋在他心里好久了,忍不住也一股脑都说了出来。幽兰默默地听着,用那豪华的筷子一下一下地,有仇似的戳着一颗花生米。
幽兰冷笑道:“吃饭吧。”
酒只饮了一杯,后续无人再斟,幽兰把那颗花生米戳破了,捡起碎掉的一瓣来送进嘴里。他显然不饿,任风歌也不饿,两人各动了几筷子,都停下来。
不说话的吵架,明明很安静,却往往比你来我往的争执更激烈,更气人。幽兰捏着筷子的手,居然微微地有些发抖。
“这就饱了?”幽兰淡着声道。
“这本就不是吃饭的时候。”
任风歌想,下次还是不要再来这样的地方,虽然他不介意江暮天所说的声名,但凭他个人的习惯,也不会来这种地方。
幽兰仿佛能看穿他的心思一般,只是冷笑:“只要你不说,没人会知道。”
“走吧。”
两人各披了衣,一前一后推开槅门走了出去。曲曲弯弯的一路上,幽兰走在前面,一次也没有回头。
渴望了许久的,又这样不欢而散。一切听从本心,任风歌向来不会因为要讨好谁而扭转自己的本性,这样又臭又硬的脾气,一般被称为茅坑里的石头。
走出那座酒楼,任风歌就和幽兰在街口分别了。临别,任风歌说:“想找我的话,可以来山栖堂。”
这不知是客套还是真心,幽兰淡略笑笑,也不看他,自往铺面较多的西街方向去了。任风歌目送着他,那绛红色的背影,就算看不见面目也知道是青春正盛的年轻人。而他自己已经快要成为一个中年人了。
他惯常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但那一刻这些念头好似在围攻着幽兰的背影一般,叫他转身,向着山栖堂所在的东城走去。
街角处,江暮天站在马车旁等着他。那不是山栖堂常备的车驾,任风歌发现了,只是无心计较,也不想问任何问题。
有的时候,他会因为这样的“无心计较”和“懒得问”而给自己造成一些困扰和麻烦。事后想起不免头疼,却是无论如何都改不了的。
这天晚上,在希声居后面的几棵梅树下,几个琴童围着老师坐着,搬来炭盆,煮了热茶,听着一些阳春白雪的曲子。
小孩子是听不懂曲中含义的,只看有没有缘分,有缘分之外,又有毅力与恒心,方可以拜入师门。
闻说,这王城一共有三处的梅花隆冬最是胜景,一在禁宫深处的琼苑梅林,一为瑞王府后院半坡梅山,只有一处能为寻常百姓所见,即是东城郊外野梅小径。
小孩子说,那就去看一看野梅小径。
任风歌含笑点头,但这么说着,忍不住又很想念王府后院的半坡梅山。那半坡梅隆冬至早春的时候便会迎风怒放,梅林中建有避风小亭,三面用厚毡围住,抱琴而坐,悄无人影的光景中随便坐上多久都可以。
王爷并不会时常来打扰他,只会命侍女裹了自己的猞猁裘,给他送些热茶汤和糕点,若见他忘了吃饭,也会送来热腾腾的碧粳粥。
王爷不是一个温柔的人,也很少对他说温柔的话。但那片刻间,到底是想说什么呢。任风歌出神地想着。
小孩子说,老师你这首曲子,怎么弹得这么难过呢?
任风歌说,因为我心里有些难过。
小孩子似懂非懂的,在这个年纪,还不明白伤心这个词该怎么用的吧。
——师父,我是来向你请罪的。
小雪又开始飘落,琴会就这样散去,江暮天打着伞来送师父回希声居。
江暮天道,就算师父责骂我,我也必须这么做。
任风歌道,什么事说吧,我又不会杀了你。
江暮天道,据大乐正说,宫中司乐坊为了一力规范宫廷乐师体系,命山栖堂日后每收一位弟子,都要将其祖籍情况、脾气秉性等一一归入司乐坊案卷中,以备查用。
任风歌道,所以,你就替我答应了?
江暮天摇头,道,正是为此来请师父答应。
希声居就在梅树前,走几步,也就到了。任风歌想,这大概不是大司乐大人的主意,那位大人对巴结今上、踩人短板的事情一向比细分管理规则有兴趣。就算有这意思,也会找山栖堂的主人,而不是说与大弟子听。
估摸着,就是江暮天主动提出来的。讨好官方人士的意思自不必说,恐怕还有对这师父交游状况的担忧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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