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想到什麽,许清水倒抽一口冷气。月不由的指甲陷入掌心,却仍是问:“这样可以吗?”
“可……可以……”许清水忍不住抓住月不由的肩膀,“不由,你……”
“他们不知道,我也不打算让他们知道。”月不由忍著心窝的难受坚决地看著许清水,沉声说:“如果不是这件事,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现在,我告诉了你们,也希望你们能替我瞒著。”
“不由……”许清水的眼泪就那麽流了下来。
月不由一脸的倔强:“我不会承认我和‘他’的关系,他是我喜欢的人,仅此而已。”
许清水张著嘴,说不出话来。
“你们尽快准备,准备好之後我们就去极寒之地。”嘴里有了几分血腥味,月不由看向一脸震惊的波松,“为了莫世遗我会活下来,不要告诉他。”
不知为何,面对这时的月不由,波松说不出拒绝的话。他用力地、缓缓地点了点头,一手紧紧扣住月不由的肩膀:“我们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信你们。”
说完要说的话,月不由离开了,许清水转身扑进波松的怀里,快要承受不住这份沉重了。
回到房间,月不由全身的力气似乎被瞬间抽走,他一头栽倒在床上。心窝很疼,疼得厉害,不是要做药引的不安,而是秘密说出口的难过。他是月不由,他清楚自己的来历,莫世遗也清楚他的来历,可这具身体和莫世遗的关系却是悬在他和莫世遗头顶的一把尖刀。他早已预见,一旦莫世遗知道他和他的另一层关系,莫世遗肯定会不要他。
扯过被子盖住头,月不由难过地要死掉了。他不敢肯定波松和许清水会不会泄露这个秘密,万一莫世遗知道了……月不由狠狠咬住手指头,大不了,大不了他走!反正,反正,他绝对不会哭著求著让莫世遗不离开他;反正,反正他早就习惯自己一个人了;反正,反正……可为何心却这麽疼?就是娘死了,他也没这麽疼过。
莫世遗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月不由翘著腿躺在榻上,眼睛看著上方不知道在想什麽。他走过去,榻上的人看向他,然後坐了起来。
“回来啦。”
在月不由身边坐下,莫世遗凑近:“怎麽了?不高兴?”
心情本来就不好,现在见到莫世遗月不由就更不好了,本来他就不是一个特别善於伪装自己的人。调整了一下姿势,躺在莫世遗的腿上,月不由找了个藉口寻求安慰:“成棣在我没说实话,驱蛊的时候真的会很疼,不仅他疼,你也疼。”
莫世遗马上轻揉月不由的胸口:“成棣会忍下来,至於我,你放心便是。”
“会‘很’疼。”主要是他很疼。月不由伸展双臂,莫世遗低头,让这人顺势搂住他的脖子,然後他直起上身,一手托高月不由的脑袋,吻住他嘟起的嘴。傻不由,不管多疼他都会忍下来。
想到有一天莫世遗可能会不要他,月不由搂著莫世遗的手用力用力再用力。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他要缠著莫世遗,要粘在莫世遗的身上不下来。
※
成棣给月不由安插了一份差事,做“不命”的副手,名“超凡”。名是莫世遗提的,成棣虽然纳闷莫世遗为何给月不由起个超凡的假名,但因为是莫世遗提的,月不由又不反对,他也便不多问了。成了莫世遗的副手,月不由每天乐颠颠地跟著莫世遗一起去东宫,再跟著莫世遗一起回来。
许波没上过学,只跟著许清水学过字,读过几本书,成棣便让他做自己的书僮,成棣进宫的时候许波就在太子的书房里练字读书。波松和许清水开始著手治疗的事情了,成棣这麽做一是觉得许波傻傻的挺有意思,放在身边也没什麽;二也是让许清水和波松安心。
成棣常常会偷偷过来跟月不由和莫世遗他们吃晚饭。六个人围成一桌,月不由和成棣斗嘴,月不由和莫世遗恩爱,许波冒出几句傻头傻脑的笑话,每当这个时候成棣和莫世遗的心里都有著淡淡的满足,这样的日子是他们以前从未有过的。也因此,成棣时不时就会偷偷跑来,要过年了,成棣却很想和这些人一起过个热闹的新年,没有猜忌、没有利益,只有对彼此的关心。
年节一眨眼就到了,成棣命人给每个人都准备了新衣新鞋,许波还领到几十两的月钱,成棣说是他做书僮的酬劳。波松和许清水心里都明白这是太子殿下给他们的,他们从苗疆出来身上满共也就几十枚铜钱,许清水为了躲避追捕,不敢给人医病挣钱,只能在山里采些草药偷偷去卖,自然没什麽钱。而成棣这麽做也是为了让他们拿得安心,对於太子的这份心意,波松和许清水都很感激。
年三十,早早就回来的莫世遗和月不由第一次被年节的气氛所感染,在许清水和许波的带动下忙著晚上的年夜饭。许波从少时就跟在许清水身边,许清水没什麽钱,可却从不曾饿著冻著许波,每年过年,许清水都会用林子里摘来的野草野果还有抓来的兔子野鸡等给许波做一桌的好菜。在许波看来,过年的时候自己做菜才有过年的味道,这不,月不由和莫世遗都到厨房里来帮忙了。
不管是莫世遗还是月不由,记忆中都没什麽过年的印象。莫世遗的年是在孤零零的自己和自己下棋中度过,只有那年和莫世召回家时体验过一次一家人在一起过年的幸福滋味。月不由就更别说了,娘还在世的时候,过年只有他和娘两个人,娘死後他过年都是在某个山洞里呼呼睡过去。今年的这一个新年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意义不同。
莫世遗和月不由不会做饭,两人就摘菜,按照许清水的吩咐打下手。波松、许清水和许波是今年年夜饭的大厨,平日里负责做饭的大厨被莫世遗允了假回家和妻儿团聚去了。波松被关了八年,但厨艺并没有忘掉,许清水有一手的好厨艺,许波因为那八年的苦日子也会做饭,五个人都在厨房里忙活,热闹又有点家的温暖。
其实成棣也想来,但他是太子,这种时候他可跑不开。从年三十到大年初三,他都在皇宫里,为此成棣没少私下跟莫世遗、月不由和许波抱怨。每当这个时候月不由就问他:“要不要我帮你把他们都杀了,你就可以来跟我们吃年夜饭了。”成棣连白眼都懒得给他。带著满腹的愤懑,成棣一大早就进宫了,临行前他叮嘱了许波好几遍,一定给他留几道菜,不管多晚他晚上都会过来。
屋里暖和极了,习惯了苗疆的湿润,许波、波松和许清水都不大适应北方的乾燥与寒冷。许清水在屋子里放了几盆水,许波还亲自种了几盆花摆在屋里,在湿润又充满了绿色的房间里,圆桌摆好了,就等上菜了。
最先摆上来的是一盆隔水蒸鸡,接著是黄焖鸭、糖醋鱼、红烧丸子……月不由也做了一道菜,就是把烫好的青菜撒点盐巴,他以前常吃这个。莫世遗也忍不住做了一道菜——小葱拌豆腐。
菜都上桌了,许清水的年纪最大,坐首位。莫世遗和波松坐在许清水两侧。月不由挨著莫世遗,许波挨著爹和月不由。波松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他以茶代酒地举起茶杯,许清水不会喝酒,除了他们两人,另外三人都举起了酒杯。
握著许清水的手,波松显得很激动。他朝月不由和莫世遗感激地举举杯,说:“我以为我会在那个地方老死,却不知竟然还能再见到清水和波波,都是因为你们,我才能……我谢谢你们,谢谢不由、谢谢世遗。”
月不由豪迈地摆摆手:“那麽客气干嘛?我找你也是有目的的。你治好莫世遗和成棣,咱们两不相欠。你要谢就谢许清水,要不是他你就没儿子了,我也不可能找到你。”
波松看向许清水,许清水赶忙说:“不要说谢。你和我之间不要说谢。”
“爹,大爹,今天过年,我们要高高兴兴的。”见爹和大爹的眼眶都湿润了,许波出声。
“对,今年过年,大家都高高兴兴的。”莫世遗大大方方都搂住月不由,“我和不由都没什麽亲人,若两位大哥愿意,今後我们就是一家人。等京城的事情办完,我们就一起去塞外。”
“好!一家人!一家人!”波松很是高兴,许清水也很高兴。
许波眨眨眼睛:“世遗哥、不由哥,你们不要太子哥哥了吗?”
月不由瞪眼:“什麽叫不要他了。等他以後当了皇帝我们还在京城干嘛?你要想呆你就留在京城好了。”
许波很认真地想了想,点点头:“那我要留在京城。太子哥哥一个人在京城会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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