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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在门边的天香肩上围着大氅，神色不善地瞪着那道白色背影开口。「我说妳三更半夜跑哪儿去了？原来是在这里晒月光……」

「公主，今夜是满月呢！」白袍男子──冯素贞截断了天香话尾，却依然背对着天香。

「满月？那又怎么样？满月就不用睡觉了吗？」天香不高兴地揉着惺忪睡眼，迈开步伐拉近与冯素贞的距离。

不明了天香语中怒气所为何来，冯素贞转头看了天香一眼，随口朗诵起七言绝句：「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吟咏诗句的明澈嗓音如潺潺流水，带着一股无以名状的寒意渗进肌肤、透入骨髓，即使身上披着御寒外衣，仍令天香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这是唐人李商隐的诗，题为嫦娥。」回望着那一轮饱满银月，冯素贞语声清冷而飘渺，竟似也沾惹了几分广寒宫的气息。

「碧海青天夜夜心……妳、后悔了吗？」与冯素贞只剩大约三步远的距离时，天香却停下了脚步，宛如两人之间被竖立起一堵看不见的障壁。

「为什么这么问？」

冯素贞转过身反手撑着栏杆，习惯性地扬起浅笑，但是，却未能如往常抚平天香的心情，以问答问的暧昧态度以及有着镜花水月般透明虚无感的笑容只是更加深了天香的不安。

「我不会放手！」

咬咬牙，不待冯素贞回答，天香随即一个箭步扑进冯素贞怀中，任由大氅滑落而无暇理会。

天香展开双臂紧紧环抱着恋人腰际，彷佛不这么做的话，冯素贞将如同飞升月宫的嫦娥，眨眼间就从面前消失。「──这次绝对不放手，就算、就算妳后悔了，我也不放手！」

因为承受天香突如其来的冲击力，撞到栏杆的背部感觉尚在隐隐作痛，冯素贞却在听闻天香的宣言后扩大了笑容弧度。「我不曾后悔过，天香。」

回拥天香的力度一如言语中传达的坚定，于是，天香自然地抬起头想确认冯素贞的表情。俊丽容颜褪去了难以亲近的绝尘疏离气息，映入眼帘的是天香所熟悉的温润黑眸与柔和笑意。

或许正是因为那样的神情天香太过熟悉，两人身躯气息又是如此贴近，所以，天香满怀期待地闭上双眼，准备迎接与恋人的亲密。

冯素贞见状，笑、更加温柔。

一阵夜风骤然吹过拂乱了天香的发鬓。

指尖轻柔地拨开恋人脸颊旁的纷乱发丝，望着天香的瞳眸中漾满爱恋，冯素贞正欲低头之际，岂料天香动作竟比她更快上一步，慌张地睁眼推开她，低下头摀着鼻子。

「哈──啾！」

满脸纳闷的冯素贞一句「怎么了？」尚未问出口，即听到不算响亮的喷嚏声划破了静谧夜空。

出乎意料的事态发展令冯素贞陷入短暂错愕，而制造噪音的罪魁祸首则是迅速红起脸，将头埋在冯素贞肩上，死命不肯抬起。

（呜～这实在是太煞风景了！）虽然没亲耳听见失礼的笑声，但能感受到冯素贞肩膀逐渐明显的抖动，天香忍不住边揉鼻子边哀怨地想，另一只手仍抱着冯素贞的腰际。

「继续站在这里可是会着凉的，天香妳先松手好吗？」忧心抚过天香微微发抖的背脊，冯素贞平稳地开口打破沉默，用着哄劝语气跟天香商量。

「没关系、这样也很温暖，我、哈、哈、」天香闻言更是紧紧抱住冯素贞不放，然而焦急否认的话声未落，又是一个喷嚏。「哈啾──」

（天香这个爱逞强的性子啊！）摇摇头，冯素贞笑得有些无奈。

不过，托这两声喷嚏的福，因天香方才扑向冯素贞的冲击而跌落在地的可怜大氅终于被人注意到。

虽然尝试过想要扳开天香双臂，却一如预期中失败了，冯素贞不禁头痛地叹了口气，伸手托起天香的脸，轻捏着那些微发红的鼻尖。「天香，妳若不暂时松手，这样我如何能捡起衣服？还是其实妳想趁机把鼻涕抹在我衣服上？」

「哼！本公主才不会做那么恶心的事！」忍不住对冯素贞的调侃投以白眼，天香果然不甘不愿地放开手，还在冯素贞的衣服上拍了两下以示『清白』。

天香气鼓着脸的不满模样让冯素贞轻笑出声。

默默看着冯素贞自地上拾起大氅，仔细替自己重新围好，一切看似又回复了常态，天香当下分神琢磨起关于那首唐诗的事。

「啊──！」身体无预警的腾空，令天香发出惊叫，慌忙搂住冯素贞的颈项。

「嘘……再这么大声嚷嚷当心吵醒其它人。」冯素贞好心地开口提醒。

天香定睛一看，才发觉自己竟被冯素贞打横抱起，这罕见的大胆行径让天香蓦地红了脸，轻搥着冯素贞的肩膀抗议。「妳、妳发什么神经，快放我下来，让别人看到了多、多难为情啊！」

「可不知刚才是谁任我说好说歹难缠得紧，现在倒好，人都已经抱着了，却又要叫我放手，真是难伺候！」冯素贞皱着眉头，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至于担心被人撞见这点，我想除了公主殿下妳，其它人三更半夜走出房外的机率并不高。」

「少啰唆！！我会半夜出来，那还不是、还不是因为醒来的时候妳不在房里！对、全部都是妳的错！」天香理直气壮地反驳，也没有忘记要压低音量。

「是是是──小人知错。」

然而，冯素贞才作势要放下天香，便立刻受到阻止。

「等等！我改变主意了。」

「可是、公主方才分明说……」冯素贞挑眉。

迅速伸手掩住冯素贞的嘴，天香垂首的低语细若蚊蚋，耳根红得足以媲美煮熟虾子。「……回房就这几步的距离应该不会有人看到，反正妳说其它人都睡着了嘛，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