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童瑀刚想说什么,却被纯子的手捂住了嘴巴,“别说了童儿,我都明白,都明白……”
纯子,你真的明白了吗?你曾经那样出现在我的世界里,给与我温暖和爱,我曾经在你的庇护下安全而宁静的生活着。每年春天你回日本的时候,其实我还是很想你的。我站在机场大厅看着你的背影渐渐消失不见,也会觉得眼角潮湿。我很喜欢你带回来的炭烧花枝,竹叶鱼糕,还有你煮的梅子茶,有时候我在家里看着墙上挂着的我们的合影,会很怀念上海的味道。那里有外滩迷人的灯火,轮船浑厚的汽笛声,有草莓味的巨大的棉花糖,世界上最美味的D&Q冰激淋,虽然它已经在成都开店了,可是我还一次都没有去过。一年里你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外面,但是你会寄来明信片,用一种现在好多中国人都不稀罕的方式,一笔一划的写上汉字。每次我看见它躺在门外的信箱里的时候,我还是很高兴的。
每次你要回来的时候,你知不知道我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换上你喜欢的床单被套,我还会提前把棉被抬到阳台上去晒,因为你说晒过的棉被会带着阳光的味道。我把你寄来的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都好好的收着,在我们上次宜家开张时买的那个铁盒子里。我学做了很多菜,都是很清淡的味道,我认为你会喜欢的。我学习厨艺的时候,才觉得做饭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呵,纯子,其实有好多事情我都没有告诉你。比如我也爱你,用一种我的方式。我想起了莫冉曾经对我说过的一句话:那爱你的人如果没有按照你喜欢的方式来爱你,并不代表他不爱你。当时她用法文写在我的辞典上,我翻译了好多次都觉得不恰当,后来偶然从一本书里看见了原译,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所以我想啊,也许莫冉也是爱着我的,用一种她的方式。虽然她在法国,有了自己的爱人,但我曾经也在她的心里停留过吧。就像你回日本的日子里一样,你也在我的心里停留。那些时候我喜欢一个人去寿司店吃鳗鱼寿司,不停的吃,却吃不出你的味道。有时候芥末会辣得我流出眼泪,我却觉得很愉快。我每天晚上会看CCTV-4的天气预报,那里会报出日本的天气和海浪情况,我就想你是不是在吹着很大风的海边,为我捡拾我最喜欢的风筝贝。
我知道你是爱我的,爱得深切,用一种超越家人的方式。但我也是爱你的,用一种没有越过家人的方式。每一次父亲问起那个和我一同居住的人,我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你。他几次想来看看我的生活,都被我阻止了,我不想让你暴露在他审视的目光下,因为你是纯洁而美丽的,容不得别人的半点怀疑。
你说过的,这世界上最不如人愿的就是缘分,因为它是我们无法选择的。我们每个人一生中在不断的无视它,错过它,失去它。也许只要下定决心就可以放弃它,但是如果这个缘分是一个人得以支撑的力量,缘分就不是选择,是命运。
此刻我看着你沉睡的脸,眼角似乎还带着泪滴。纯子,你掉进山沟里一天一夜都没有流过一滴泪,被蛇咬了差点死掉都没有哭过,怎么在我面前这么容易流泪了?我知道我伤了你的心,然后又伤得不够彻底,让你痛过来的时候又来安慰你。但这世界上有些东西是注定要发生的,比如我和你。我和她。我们。
我只是希望能够让你明白这一点,你的童童已经长大了。她不是不爱你,她没有不爱你。
我爱你,纯子,用一种我的方式。为此,我可以做我能做的所有事情。
那个晚上童瑀等纯子睡着后,坐在床沿边看着她好久好久。一直看到自己眼睛流下泪水。她想,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无法改变,有些事情改变了就无法重来。她爱我,这是我的劫难。这个已经越过29岁年龄的女人,用了一种近乎救赎的方式来爱自己,她像一朵开得奋不顾身的非洲菊一样,在自己面前肆无忌惮的绽放。
然而我要离开你了,再不能继续伤害你。因为我也爱你。
童瑀静悄悄的走到客厅,她看着金鱼缸里那些鱼儿在灯光下不知疲倦的游走。池子底下有一把金色的黄铜门钥匙,她看了很久那把钥匙,然后伸手进去捞起她。
“妈妈,原谅我吧,我没有做到你说的不伤害一个人纯净的感情,我伤害了纯子。”
童瑀打开了那扇被她锁上了很久的画室的门。她像从前那样没有打开灯,走进去坐在那张没有靠背的木椅子上,抚摸着画架上那副没有完成的画。它上面有妈妈的笔触,是最后的姿势。
今天的夜里没有月亮,它是不是害怕什么躲起来了呢?天空有迷乱的云彩,无声的快速的变换着样子,也模仿不出我内心的负疚模样。
清晨童瑀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发愁,李弥那结结实实的一拳头下去后,左边嘴角肿了,还露着一个小小的伤口。她今天要去参加新鸿基设下的餐会,以这幅尊荣,怎么去啊?纯子靠着门框,静静地看着她。她的眼神里,依然很容易看出来对这个孩子的宠爱和温情。
“还疼吗?”纯子走过来轻轻抚摸着那道伤口。
“不疼了。”童瑀握着她的手,“我做了早餐,蔬菜汤和紫菜包饭哦。”
纯子爱怜的将自己的嘴唇印在了童瑀受伤的嘴角,童瑀轻轻低了低头,扶着纯子的脸颊,让下一个吻落在了自己的额头。
“这样就不会痛了。”她淘气地眨眨眼睛,拉着纯子到了餐桌边开始吃饭。
你曾经在无数个早晨,起来为我做好了丰盛的早餐,而我总是在十分钟之内就离开。即便在寒冷的冬天,你一边说着睡不着一边靠在橱柜边呵欠连连,我看着你套着我的睡衣尝着麦片味道的样子,心里很温暖。大学讲师的工作也不清闲,而你总是能够买到伊藤洋华堂里面最好的三文鱼,仔细切好等着我回来再拿出来浇上柠檬汁。因为你,我习惯了清淡的饮食结构和良好的生活习惯。你其实是我的守护天使吧,在我最需要别人的时候,你从天而降了。
我希望,在我明白这一切的现在,你还能像从前那样抚摸着我的头,说一声“赦免你的罪”。原谅我,一个有些自私的人,想要你看清楚我已经长大,并且用一种我的方式爱着你。
爱一个人,要用你的心去爱她的心,也要用你的身体去爱她的身体,缺一样,都不行。
第四十二章
童瑀在新希望路准备下纯子的车,纯子带着褐色的墨镜,看着她。
“童童,晚上的餐会几点结束啊?我来接你吧。”
“说不准时间,我自己回来吧,反正挺近的就在香格里拉。”童瑀笑笑,“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
这句话就好像故意说出来给纯子听得一样,“我又不是小孩子。”可是在纯子看来,童瑀就算马上就要到24岁的生日了,在她眼里她还是那个沉默寡言的孩子。但是她如此深爱这个孩子,用一种母亲的无私,妻子的温柔,丈夫的关怀,朋友的宽容……
世间最复杂的,估计就是人的感情了。这说不清道不明,剪不断理还乱的,除了情丝还有什么呢?有些时候,正是因为爱她才离开她,这多少看来有点自说自话和开脱罪责,然而当你遇到了无法取舍又必须取舍的时候,你会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无助和怅然。没有哪一本书或者哪一个人告诉过我们,在不能够爱的时候,我们该怎么办。然而,这是我们每一个都必须要学会的规则。很残酷。
童瑀记得大学的时候,教授说过一句话:时间是最好的建筑师。因为纵使再富丽堂皇的建筑物,也有颓败和坍塌的那个时候。而一幢旧式的法国小楼,却是谁都复制不了它墙角的苔藓,立柱的风霜,窗棂的灰尘,门把手上无数次触碰而来的锃亮。
当这句话出现在成都街头中海地产的广告牌中的时候,童瑀嘴角扬起一丝轻蔑的笑意。她那个时候坐在苏唯的车里,带着那幅墨镜,趴在车窗上说:“这话,应该十年后才说出来的。”可是有些话,应该马上说出来的。比如说,我爱你。爱一个人的时候,就要马上告诉她,在你心里满满当当除了她还是她的时候,请告诉她你爱她。你的心中的悸动,她有权利知道,有义务体会。
当童瑀再一次带着蛤蟆眼镜站在商鼎国际那十部电梯前面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人都注意到了她嘴角的淤青。可是她若无其事的站在那里,无视包括米楠在内的诧异的目光。
前台小姐这些天已经习惯了带着蛤蟆眼镜的童瑀走进公司给她们问候早安,可是今天面对这个微微肿胀还带着淤青的嘴角,前台小姐有点迟疑。嗯,是有点惊讶。童瑀在公司里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就算是挑剔的甲方代表对设计图纸鸡蛋里面挑骨头,她也从来没有生过气,哪怕是言语上。来到La cooper这么久,除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兰兰喜欢的河马只对童瑀贼心不死,还真没有人和她有过纷争的嫌疑……
于是童瑀带着这个肿胀并且淤青的嘴角,走进了La cooper公司大门。河马几次都瞪着个铜铃一样的眼睛想要问候一声,都始终没敢开口。谁知道童瑀都遇见什么事情了,万一问到她又不好意思开口呢?倒是兰兰比较大胆,上来就问童瑀:“小童你嘴巴咋个了?”
“我从楼梯上摔下来了……”这个理由童瑀在上班的路上就想清楚了。
“然后……撞到了嘴巴?”兰兰明显不相信这个理由。从楼梯上摔下来,能摔到嘴巴么?
“啊,扶手撞的。”童瑀尽量低头整理自己的电脑包,不让兰兰看见嘴角的伤势。
“你摔得真有创意……”兰兰最后只能这么安慰她了,末了末了,又在童瑀的脑袋上揉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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