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胃里渐渐有了火烧火辣的感觉,她们对彼此的了解也渐渐增多。陈晨是天津人,丈夫在天津工作,分居两地的生活偶尔也让她觉得辛苦。她喜欢游泳和爬山。很喜欢川菜里的水煮牛肉,第一次点的时候原本打算点一个清淡的去,看见“水煮”二字便是它了,结果上来的盆子里铺着一层红色干辣椒,尚未开口质疑,紧接着一碗烧得冒烟的油泼了下来,那里面红的辣椒紫的花椒青的蒜苗黄的豆芽便“呲”的一声惊了她一脑门的汗……从此她吃饭再也不敢看不起“水煮”二字了。还有那满大街的火锅店,在她饿极了下班的路上,断然是不敢开着车窗经过的,怕忍不住嘴里的口水会打湿自己的衣服。尤其痛恨那些将鼓风机安装在店门口的卤煮商家,将那些香味东南西北的灌满了一整条大街,引得路人个个神魂颠倒……

童瑀听着,微笑,端着那碗茉莉花茶,竟然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她看着窗外的庄园,星星点点的灯光里,隐隐约约的都是樱桃树上挂满的红樱桃和枇杷叶下一簇簇的金黄枇杷……她觉得自己太可笑了,才会在这么个情况下,跟着这个还只能算是陌生人的女人,到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吃着莫名其妙的晚饭。

那天回去的路上,她照旧拉开车窗,只是还是没有趴着。她微微向右倾斜着头,眼中全部都是夜色里模糊的影子,将她暂时空白的思维填满。她的双眼里灯火辉煌,手指头无力的垂落在座位两旁。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空壳,从内到外的空虚。

“为什么你小小年纪,却显得这么深沉?”陈晨突然这么说,童瑀没有答话。

“生活可不是这么沉重的,它充满了惊喜。”陈晨转头看了她一眼,“随时随地。”

在人民公园后门下车,童瑀想要步行一段距离再回家。关上车门的时候,她才想起来整个晚上都没有去看看手机有什么来电或者短讯。罢了,放在沉重的电脑包里,她也懒得去掏出来看看。她只想在这些纷扰中,给自己一个暂时的宁静,好让自己喘口气儿。

朝前走着,身后那两浅绿色的斯柯达无声的跟了上来,车窗下来,是陈晨微笑的脸。“我忘记今天的主题了。”她半笑着加了句,“你喝咖啡加伴侣么?”

“呃?”童瑀并没有停住脚步,微微侧头,“加。”

“那你的生活加伴侣么?”陈晨又问,却在童瑀尚未回答的时候,微笑了一下,轻轻一踩油门窜了出去变道融进车流。只留给童瑀一对恍惚的红色汽车尾灯。

她背着电脑拎着包,站在马路边,愣了。

这真是一个容易让人丧失自我的年代。“生活充满了惊喜……随时随地……”

呵呵……

不想回家,不想又开始一个晚上的拉扯和争论,那混杂着日文的普通话,总是在她的耳朵里嘶鸣着她的忍耐力。找了个附近的公交车站,站台上有一个铁架椅子,她便坐了下来。将电脑搁在身边,提包放在膝盖上。开始发呆。

这个时候的公交车已经不拥挤了。它在站台上靠边停一秒钟若是没有乘客上下便又急促着离开,它庞大的身躯就像一个脾气很坏的巨人。车厢里坐着表情麻木的乘客,活像商店橱窗里那些冰冷的橡胶人。他们的心里一定什么都不想,才会有这样的面具一般凝滞的表情。偶尔有一两个乘客带着麻木的眼神看着站台上的童瑀,他和她对视的瞬间,童瑀觉得自己和他一样的无聊和盲目。各种各样的汽车从她面前停顿排队等候红灯,她看见车身上自己麻木不仁的脸。出租车开得太快了听得见轮胎磨擦地面的沙沙声,四周只有车流产生的风,混合着机油的气味和空调的噪声。一丝自然的风都没有。站台上的广告每隔30秒就轮换着,翻来覆去的都是那个手机广告,表情单一的模特,漂亮的手指头捏着那款看起来就很傻气的手机,笑得很商业。

童瑀坐得累了。连坐都觉得累,恐怕只有睡着了才不会觉得累了吧。她背着沉重的电脑包,懊恼自己当时为什么要买那本除了广告还是广告的杂志。商店橱窗外面,她一次次看见自己没有表情的脸,重叠在昂贵的套装里,箱包上,橡胶模特儿边。有时候她站在明亮的橱窗边,背靠着它休息一下。有时候她拎一下肩膀上沉重的电脑包,走得有些晃晃悠悠的。

站在楼口,她从包里好半天才掏出了那个手机,很多个未接来电。翻了一遍,除了家里的就是苏唯的。可是这个时候的她和谁都不想说话,她甚至连自己都懒得理了。从来没有觉得六层楼的楼梯是这么的长,仿佛每抬一次脚都要下定很大的决心。钥匙在锁眼边儿转了半天也没找准地方,一生气,踢了一脚那扇铁门。它发出空旷的声音,一直回响在她的周围。手里的电脑包落在了地上,她却抬不起手敲门。

这扇门,还是我家的门吗?

她已经开始厌烦了。打开门一地的狼藉,总有一天要将她的忍耐力全部的否定。她期待着一场爆发,好让这一切撕开一个大口子,总好过把自己憋闷到死。她一定是疯了,才会这么想。带着恶狠狠的眼神和呼吸。

家里很安静。并没有一地狼藉。没有开灯,却传来了一阵音乐,仔细一听,是周蕙的《替身》。

“漆黑的夜一个人/有谁能为我解开心中的闷/如果一切只靠缘份/你的沉默就像无情的敌人……爱疯了你狂乱沉沦/放逐自己任凭回忆背负着伤痕/空气总是悬着疑问/是真是假如何区分……”她干净明朗的声线在黑暗中犹如一股股看不见的绳索,缠绕着童瑀极度疲倦和盲目的躯体,一直到令她无法呼吸。

餐桌边坐着纯子。月光透进来,照在她的肩头,看不见她的脸。桌上是饭菜,凉了。两副碗筷。筷子稳稳当当的放置在一边的搁架上。看不见桌上都是些什么饭菜。纯子一句话也不说,也不看。她像一尊被冷落的雕塑放置在那里,很像宜家的那个木头人,被摆出孤单的姿势。

“我回来了。”童瑀几乎气若游丝地说了句话,也没管纯子听没听见,径自朝着房间走去。“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你和她在一起?”一连串的问号从背后席卷而来,却依然带着她惯有的小心翼翼。

“没有……我陪客户吃饭。”这是实话。

“你撒谎。”纯子似乎早就准备好了对话一样,“你去哪里都会告诉我的,你在哪里都会接我电话的,你知道我找不到你我会很担心,越是打不通电话我越是着急,你在惩罚我,对不对?”

童瑀转头,在黑暗中看着她的轮廓。她觉得自己的手有点微微发抖。惩罚你?哦,应该是你在惩罚我,也应该是我被惩罚。你听你看你回想一下,这些天来,我承受的一切,都是我该的。我没有怨言。可是你不要再绑着我了,我累了。很累很累。我觉得我就要窒息而亡。你听着《替身》,哦,应该是给我听的吧,这就是你的惩罚?就好像那天的《相见不如怀念》一样,陌生的文字用曲子最能深人心啊。

“你想说什么都可以。”她撇下这句话朝房间走。身后,传来这些天她熟悉的陶瓷破碎的声音。清脆的碎裂声,溅落在木地板上,却哗啦啦的划在心上。布满裂痕。

你又摔东西……

你每次都摔东西。摔完了又求我原谅,然后讨好我拉着我去宜家买新的回来,接着等待不知道哪天你又要残害它。这如同永无止境的炼狱,你要我怎么办?怎么办才能停止这样的拉扯和挣扎?我不是那个我了,怎么你现在都还没有看明白?我都怀疑你是故意的。也许你就是故意的。你可以找到那些个不是借口的借口来冲我发火。可是,可是,可是……我只能来承受。啊!这就是我应该接受的,因为是我把这里面的平衡打破了!

童瑀在那一个瞬间,几乎失控。她觉得呼吸都在颤抖,眼睛里耳朵里都有着一股很大的压力,几乎令她暂时失明失聪。然后她就想起了陈晨的那句话来,“你的生活加伴侣的吗?”我的生活看起来像一杯清咖啡。清纯正统的颜色里,香气四溢的周围,隐匿了多少你看不到的东西啊。闻起来香醇的东西,尝起来却是深刻的苦涩。

“……”童瑀回头看了一眼纯子,喉咙里堵得慌。餐桌上饭菜依旧,她只是摔了她的碗而已。

深夜。坐在书桌前的童瑀,耳朵里灌满了《替身》的词句。是我教会了她用这样的方式来折磨我,就好似那个夜晚我这样拒绝她的亲昵。我究竟是太聪明还是太傻?纯子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拉扯和发泄,除了那个书柜里的书本她不敢乱扔乱砸,这屋子里所有能拿得动的东西她一个都不放过。而每次童瑀只是把面前的东西轻轻拂开,她连看一眼纯子的念头都不曾有。

她总不会把我杀了吧。她这么安慰自己,强迫自己开始夜晚的工作。可是无视只会让纯子更加的愤怒和失控。她一会儿哭着求她,一会儿抓扯她,她的样子让童瑀开始觉得自己已经产生幻觉了。面前这个发疯的女人和自己,都不是她们。我们都分裂了。那最后的爆发在童瑀觉得头顶一阵脆响,伴随着眼冒金星的疼痛之后。墙上那幅骑马照片的像框落在她面前,玻璃渣布满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她觉得终于够了。时间到了。我已经不能忍受了。

她站了起来,盯着有点被自己吓到的纯子的眼睛,朝书柜走去然后取下了上面一个硕大的袋子,从里面掏出来一个网球拍。

“拿这个打。”她递给她,强迫性的塞到她的手里,“碳纤维的,绝对不会坏。”

“……”纯子呆住了。

“朝这儿,使劲儿。”她指着自己的头,又指指网球拍,“我新买的,Wilson的,绝对不会断。”

她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曾有,就回身坐在椅子上。

她终于疯了。

她仰头看着白茫茫的天花板,呼吸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沉重,然后紧闭双眼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叫。那声音是她竭尽全力,从身体的最深处迸发出来的莫名其妙的力量。有一种说不明白的欲望,支使她这样用呐喊的方式解放了自己。她觉得自己的灵魂深埋在某个冰凉窒息的地方,找不到救赎和泅渡的路,一直徘徊着嘶鸣。心脏在那一刻几乎停止,然而她知道它还是碎了。纵使她无数次的为难和矛盾,她的心还是碎了。碎得这样坚决和彻底,咣的一声,把她的全世界都打碎。她的身体不断地颤抖,就好像自己从某个躯壳里破茧而出,每一处地方都那么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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